沈煜川举着幽兰,嘴角的笑意僵住,他不知自己方才是否说了什么错话,才惹得她的态度忽然转变。只觉得心中被铁索幽禁的种子好容易冒了头,未能长出繁荫,便被掐灭。

钟白快步疾掠过来时的小道,未敢有片刻停留。

她虽怠惰,可在柳霁的鞭策下,身法内力都属飞云峰前列,来人能在她身后出手,还丝毫未让她察觉到,说明身手必定不凡。

她心中浮出的第一人便是林玄师伯,但还未往下细想,便听得紧随自己的仙鸽驳斥了她,“咕。”

不是?

“啊——”

来人身形诡谲,行动无影,钟白没有丝毫察觉,只一霎,那人已闪现到其身后,随即便有一股强大而丝毫无法反制的力量强压而来。

月亮被浓厚的乌云遮挡,本就惨淡的夜在林中寒鸦的叫声中更显凄楚。

高大的男人一手撑着树干,将她锢在怀中,另一手强行扼住了怀中少女的下巴,逼她不得不抬起头,脸上惊恐的表情尽入眼帘。

美目潋滟,丹唇微张。

赵既怀目色晦暗地盯着她,眸中颜色更深了几分,虎口力气也无意识地加重了些,常年习武人的力气,仿佛要将她的颊骨捏碎,直到女孩红着眼,娇吟道,“大师兄,疼……”

他才恍如着了疯魔无法自控的人忽然被一盆水浇醒,将全身的蠢蠢欲动尽数藏了回去,顿然松开了手。

女孩终于得了解放,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惊恐地退后了两步,眼中是从前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害怕。

赵既怀抿着唇角,面上的阴郁神情顿时消散,恢复了往日的密密柔意,他皱着眉心问道,“小白方才……为何要杀太子?”

“刚才阻止我的,是大师兄?”钟白非常吃惊。

“是。”

乌云被拨散,月亮又冒出了头,静谧的光洒在男人的脸上,他微抿着唇,眉心微微皱起,俨然还是平日最关心她的大师兄。

钟白上前一步,急切道,“沈煜川不怀好意,他想笼络飞云峰,还想下药害大家。此人心胸狭隘,过河拆桥,不会是一个明君,飞云峰也会亡在他手中的!”

赵既怀默了下,淡然的目光轻扫过钟白的神情,似乎要将她看透。

片刻,他叹了口气,轻俯下头,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这些事情,自然有我和师傅担着,你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靠着那点功夫,万一被他发现了,多危险?”

钟白撇着嘴点了点头,“知道了。”

……

月色惨淡,小道两侧枯影斜生,在惨淡的夜色中显得尤为吓人。

钟白趴在大师兄的背上,忽然问道,“大师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沈煜川这儿的啊?”

赵既怀看她一眼,说,“闻余说的。”

“哦……”

“原来小白宁愿将这种事说于闻余听,也不和师兄透露……”

“不,不是的。”钟白凑近了些,解释道,“沈煜川在山上粥食中下了毒,被我发现了,我这才求闻余师兄帮我拖住沈煜川,好让我去搜寻证据。”

“所以你去寻柳元非是为了问毒?”

钟白点了点头,“是啊,大师兄如何知道?”

赵既怀挑眉,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缓缓说道,“方才柳元非和林娇娇一同过来,两人似是起了争执,林娇娇口中所说,似是柳元非对她做了什么,不愿负责,还提起了几个未听过名姓的师妹。”

钟白大惊,往日只觉得柳医师一表人才还未成家有些奇怪,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沾花惹草的性子,当下愤慨直言道,

“没想到柳医师竟是这种人!真是可怜了娇娇师姐,活该他孤身居于山林!”

“咕……”

赵既怀睨了眼不远处的鸽子,皱了皱眉头,他怎觉得,最近总看见这鸽子?

子夜,万籁俱寂。

青袍玉冠的男人坐在月下,轻举一条帕子静静凝望,藕紫帕子上纹着娟秀齐整的“白”字。

胸腔之中莫名涌动起的一阵纷乱心跳让人难以入眠,这种奇妙的感觉是十九载以来闻所未闻的。

他垂头低嗅着那条丝娟,鼻尖眼底,却都是那娇俏可人的模样。

情愫初动的人难免放低了警惕,待他察觉到有人靠近时,人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咫尺。

“赵既……”

喉嗓顿时叫人扼住,沈煜川嘶哑着嗓音,目眦欲裂,不可思议道,

“赵……赵既怀,你敢。”

夜色凝重,男人犹如修罗降世,周身散发着骇人且冰寒入骨的气息,又如密林深山之中潜藏的恶狼,丝毫不掩眼角的煞气。

“你道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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