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余师兄的声音不大不小,恰能叫屋中人听得清楚。
当下钟白就红了脸,她推门而出,“闻余师兄,你才馋!”
“噗。”
外头少年乐得直颤,动静引得不少鸽子惊起,一片鸟屎横飞。
本来干净素雅的小院瞬间变得乱七八糟……
钟白沉着脸,心情极差,“我去大师兄住宅拿两件他的衣裳来。”
望着那背影愤愤消失,闻余摸着后脑勺,
“小白心情不好?”
汪岭皱眉,面色肃然。
看来,小白还是被拒绝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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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今日山道上来往的弟子却不少,她一算才知,原来今儿是二十——是弟子们到山下交换书信的日子。
久不能回家的弟子拿到家中捎来的书信和包裹,人人脸上都洋溢地激动的神色。
“诶,我娘亲说,上个月我添了个弟弟呢!”
“唉,别提了,我姐姐定亲了……”
或欣喜,或难过。
皆与钟白无关。
她是师傅在飞云峰山下的一处破庙里拾得的女婴。听师傅说,那时飞云峰还未重振,山上也穷的揭不开锅了,哪儿有力气管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当时,他本来是不想收养她的,可这小孩却是手劲儿极大,一把捏住了他的衣袍不撒手,任他如何掰都掰不开,无法,这才无可奈何地将她抱回来了。
“你看看,你从小就这么不要脸,死活非要跟着为师走,那我也没办法啊!”
柳霁如是说道。
但钟白一直觉得,一定是师傅见她长得可爱,起了歹心,才将她从父母身边偷回山上的。
因此,在三四岁时,她常常偷偷溜下山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次次都被柳霁拎了回来,他不厌其烦地对她说,“你看看这飞云峰,哪里不好啊?你非要下山找什么莫须有的父母,小心被山道的老虎吃了!”
后来,钟白就再也没有下山找过父母了,倒也不是怕被老虎吃了,只是觉得师傅说的不错——飞云峰上的师兄们对她都是极好的,她才不需要那劳什子父母,更何况,山上还来了个神仙似的漂亮哥哥……
再者说,这些年来,飞云峰上的师兄师姐还有师伯们给予她的疼爱,早就超越了寻常父母千万,她便丝毫不觉得比别人少了什么了。
这一路没有什么停留,她很快走到了大师兄住处。
大师兄的住处掩在一片青绿竹林之中,从山道往里看,很难分辨出那片碧绿之中隐藏的屋舍。
走入这幽邃静谧林间小道,离了外头热闹的山道,当下这林间便只剩了钟白踩在落叶上细琐的脚步声了。
上次半夜跑来寻大师兄时,因一时心切,便没有留意。今日一个人从这儿走,才觉得安静异常,莫名有些萧瑟骇人。她捏紧了手心,埋头赶路。
“咕……”
静谧之中忽然传来的声音将钟白吓得花容失色,她往旁跳了一步,脑袋似乎撞到了什么——
“仙鸽?”
“咕……”
仙鸽幽怨地瞪着她……
“你来了就好。”
难得在这骇人的寂静中,有只鸽子陪着也是好的。
钟白放慢了脚步。
……
“仙鸽。”
她忽然出声,“你说,我昨夜所梦之事,是前世发生的吗?”
“……”
它回以一串沉默。
“所以说……上一世,沈煜川确实跟师傅说,我怀孕了?”
惨白无垠的月光下,女子的声音显得格外空灵孤寂。
她紧抿着唇,默了会,哑然开口,“上一世,我是不是被瞒着很多事情。”
纤细的手指握着金鞭,骨节泛白。那道娇小的身影在林间穿梭的风吹之下,显得摇摇欲坠。
……
终于走到了大师兄的住处,钟白推开门,点亮桌上灯盏。
生的灵动的杏眸在昏黄灯光下却显得有些呆滞失神。
她迅速地从大师兄衣柜中拿了两件换洗衣物放进包裹,又想到大师兄卧病在床,肯定十分无聊,便想带两本书给他读着消遣时间。
她拿着那灯盏走到大师兄书台前,只见桌上整齐肃然,不落一丝尘埃,她举着灯盏在书本旁掠过……
《兵法》、《剑道》、《世说谋略》……
尽是些她没读过的书,钟白也不知道大师兄最近在看什么,只能从最侧边抽了两本。
拿起书时,什么东西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钟白放下书,蹲下拾起那东西,一片金箔外壳的信笺——里头却不见什么内容,只一片空白信纸。
好生眼熟……
她神色一顿,这不是……沈煜川的申贴吗?
……
她将那金箔纸塞回大师兄的书架,结好包袱,掩门而出。
再穿过那片竹林。
钟白思考着方才所见的空白申贴,不禁怀疑这也是他的什么计谋。
“咕……”
钟白望向身侧鸽子。
倏然想起那日她初重生后,跑来此处寻大师兄时,
大师兄捏着那金箔纸,眼角黯黯的样子。
又或者说,沈煜川的申贴并非空白,那不是沈煜川的申贴?
……
她定定地望着鸽子,神色讳莫,只觉得前世的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而她本以为的痛苦,似乎还不为过……
月色无言,寂静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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