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速度都很快,收拾的行李有条不紊地放到了马车上,江落扶着老夫人进了前面一架布置舒适的马车。

一路上,老夫人都是闭着眼睛的模样。

江落纵然心里焦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并着腿,看从裙摆下钻出来的一截绣鞋,看它们的花纹,平纹绣的莲花纹,后面跟着枝枝蔓蔓的叶子,没入到裙摆的遮挡之下。

好在大清早的,马车并不多,虽然大佛寺离着荣府有些远,但还是在午时之前到了府里。

今日是朝中休沐的日子,荣府的老太爷和大爷二爷都没有上朝,听到下人禀告老夫人回来了,一大家子的人一起迎了出去。

老夫人被扶了下来,依旧是冷着脸的样子。

江落左顾右看,没看到江蔺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咬着唇瓣,心里越发急躁起来。

荣老太爷捋着胡子,几步追上了老夫人,跟在后面想说话,却被她一个白眼给瞪了回来,他摸了摸日渐稀少的头发,很是委屈地又跟了上去。

这也不是他的错啊,早知道这样,他昨天就去和老伙计们下棋了,才不掺和进这些家事里面,省得被夫人看着烦躁。

荣大老爷身边跟着两个嫡子,讪讪然追了上去,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二表哥,那种愤懑就快逸出来了。

荣二老爷身边站着赵氏,还有一双儿女,倒是不急不缓的,赵氏依旧是温婉柔和的样子,见江落心焦的样子,招了招手让她过来,才小声道:“你哥哥没事,你放心,昨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不会责怪你哥哥的。”

江落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谢谢舅母。”

一大家子的人,往前厅去了。

隔着远远一截,江落就看到了江蔺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袍,落落大方,淡然地坐在角落里,不像是受到什么打击的样子,江落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去,脚步也不像刚刚那么急了,反而慢了些,跟在赵氏他们后面进了屋。

进了正厅,江落才发现,里面不仅坐着江蔺,还有事情的另外一个主人公荣雪。

只不过比起江蔺的坦然随意,她就要胆怯很多了,尤其是看到老夫人进来的时候,更是畏畏缩缩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才好。

也是,荣雪在老夫人眼里,一向都是无关紧要的那个人。

比起她庶出的尴尬身份,其实老夫人更多的是因为她的那个不安分的姨娘,而迁怒于她。

老夫人和老太爷坐在上首,其他人也依次坐下了。

江落担忧地看了在角落里的江蔺一眼,见他镇定自若,还迎着目光对她笑了笑的样子,江落的心也算终于平安落地了,坐在荣初缨的下首,静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婆子说的语焉不详,毕竟这也算丑闻,所以知道的那一瞬间,赵氏就对所有下人下了封口令,哪怕派去的是老夫人的心腹,也没有让她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也只有此时,一家人坐在一起,所有的下人都被打发下去了,老夫人才微微抬起下巴,沉声说道:“行了,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荣雪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荣大老爷眼尖看到了,眼里满是怜惜,又愤怒地瞪着理着衣袖施施然走上前来,清风霁月一般温润的江蔺。

江蔺顺着视线看向荣大老爷,微微扯出一个不屑的笑,恰好让他看了个完全,又收了回去。

荣大老爷心里气炸了。

这个小子是什么意思?在鄙视他吗?

江蔺没什么别的意思,毕竟他根本就没把这个行事荒谬的大舅当成亲人,尤其是出了这件事之后,他还一副看仇人的样子看他,也不怪养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来。

荣老太爷声音沉着,开口对着江蔺说:“这下你可以把昨晚的事说清楚了。”

江蔺跪在厅堂中间,把事情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昨晚我和平时一样,用过晚膳,绕着院子转几圈消消食,然后再回去继续看书,因为我有时候看书会不太注意时间,睡得很晚,所以书房里有个隔间,可以直接过去睡觉。”

“然而,当我昨晚要宽衣睡觉的时候,却发现屋里子有人,我再细细看了一圈,却不知道为什么三小姐躲在我房间的柜子里,而且,要不是我手疾眼快关了柜门,现在怕就是变成了,她哭诉着说我污了她的名声,一定要娶她了。”

顾忌着还有不少人,江蔺叹了口气,还是没把荣雪躲在柜子里穿着轻薄,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便要解衣往他身上扑的行为说出来。

“你、你胡说!”还没等江蔺话音落下,荣大老爷就气得跳了起来,耳红脖子粗,指着江蔺气急败坏道。

“老大!”荣老夫人眯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荣大老爷讪讪地闭了嘴,还是忿忿地看着江蔺,视线转到荣雪身上时,又多了几分怜惜。

他的雪儿那么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这分明就是污蔑!

荣雪眼里含着泪水,一身同样素雅的衣服衬着,果真是柔弱可怜极了。

但是也只有荣大老爷看到这一幕,会对她生出些关切而已。

老夫人听完江蔺的话,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和老太爷对视了一眼,让江蔺起来,又招手示意荣雪过来,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荣雪脸色苍白,像是风霜雨打之后枝头一朵梨花,摇摇欲坠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是可怜,但是在江落看来,却可恨极了。

她只听到那婆子含含糊糊说,表少爷和三小姐有了苟且,当时便吓了一跳,觉得哥哥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却没想到,荣雪竟然使出了这样龌龊的手段。

要不是哥哥机敏,现在可真是有理说不清,她不仅要捏着鼻子认下这样一个嫂嫂,哥哥在孝期有过败坏行径的事再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没了,还怎么继续读书?

荣雪跪在绒垫上,继续哭,一直哭,就是不说话。

不要说坐在最上面的两位大家长了,就连荣初缨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哭有什么用?她真以为随便哭一下,什么事情都没了?”

江落听到了她的吐槽,淡声道:“还是有些用的,你看,大舅舅正准备给她说话呢。”

她语音刚落,荣大老爷就站起身来,腆着脸道:“既然这样,不如我做一回媒人,把雪儿说给外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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