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阁的院子大多都是制式的,容昭这次下榻的追剑院也不例外。正堂两侧有两间主卧房,其余侧厢房则都在外面。房内装饰倒也算精致,紫檀木的雕花大床,烟锦做的帷帐,一扇冷玉屏风充当衣架子。陈设简单却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容昭暗叹一声聂老头儿真是财大气粗,而后便一眼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那人。

叶寻舟昨日穿的那件月白锦袍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此时只穿着红色的中衣躺在榻上,银冠被他丢到一旁的桌子上,长发披散开来。动作虽说没有不雅之处,甚至说有些规矩得过分,容昭依旧是瞧见了他手里攥着的物件儿。

那是根木簪子,做工糙得很,簪头也没什么花样,只是个看不出形状的木头模样。任谁看了,都不由觉得这东西廉价极了,与这正合衣安稳睡着的俊俏男子半点都沾不上边。

“这东西都还留着,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念旧的人。”容昭只别扭了一瞬,便回身掩了房门,动作之间,嘴唇轻微蠕动。若是有那懂唇语的奇人异士瞧了,便就能知道这位在外一向不在意名声牙尖嘴利的容峰主说了句颇小女儿的话语。

她说,当年嫌弃成那般模样,现在倒当个宝贝似的揣怀里睡觉。

容昭来找叶寻舟也是有事要问,自然不可能任他就这么睡到日上三竿去,说来也怪,叶寻舟出了破魔庭满打满算一个月,在落秋峰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夜里常常还要爬起来看月亮,怎么到了这天衡阁的第一晚,倒睡得这般死?

不知道是不是叶寻舟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感应,她站到床边去还没伸手,这家伙就悠悠转醒,瞧着眼神清明,半点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只见他颇为自然地将那木簪子塞到了他脖子里挂着的一个古朴指环里,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套银拓游鱼纹的玄衣来,在容昭面前换上。

他一边扯着自己的腰带,一边同容昭搭话。

“花却那家伙跑的倒是挺快,一天天地追着他师弟跑东跑西,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老妈子呢!”

容昭不语,伸手递了条玄黑色的发带上去,末端是几绺红色流苏。叶寻舟瞥了一眼就伸手接过,羊角梳将长发梳拢,再将发带一缠,也算是拾掇完了自己。

“昨晚套话倒是没套出点什么来,反倒是被花却拉着听了一晚上的养师弟心得。要是我哪天也有个孩子,指不定也能养得风生水起。”叶寻舟十分自觉地说起了自己昨天任务的完成情况,言语间虽多有嫌弃,但看他那模样,怕不只是过过嘴瘾。

容昭懒得同他说这些家长里短,也就损了他一句,便要问正事儿。

“说的好像秦时风是山精野怪养活大的似的,实在是想养孩子,不如改明儿我陪你去收个徒弟过过瘾如何?”

“养秦时风那和养自己孩子能一样嘛,秦时风那个臭小子从小就粘你,我恨不得把他打出去,还想我好好养他?”

“说些有的没的,如何,那花歌究竟是什么人物,与天虚秘境的破损可有关系?”

叶寻舟拍了拍自己衣衫上莫须有的灰尘,手里捉着他那把扇子,悠哉悠哉扇了两下,颇有红尘界说书先生的感觉。

容昭没说话,微笑地将归元拔出寸许,灵力催动之下寒光乍现,险些晃瞎了叶寻舟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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