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公孙雪儿之后,便下了山。此番拜访心中疑惑更深了,若说这姑娘原型真是那白兔,岂不成了妖精?只是妖精怎么会在凡尘落有府邸,还有公孙姓氏?若她是妖精,那府第内一帮老小奴下都成了妖精了?这天下哪有这般多妖精呢,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下山时见日落西山头,这边刚下了山他便一路小跑回了家,本来今日功课就不少,若是回家晚了,保不准是要挨受爹爹责备。

进了家门时,太阳刚落山下。二哥从堂前走过,看到他回来急忙唤道:“五弟,爹爹在书房等你背书呢。”朝书房方向看一眼,小声再嘱咐一声:“记得,奉一盏茶。”

“二哥,弟弟记下了。”见二哥的模样,想必父亲是等的久了,只怕心头不快,便也顾不得别的,绕过母亲的屋前拜过后急匆匆转到书房去了。如玉正在引针绣花,见他这般慌张,笑着轻摇了摇头,这孩子也到野闹的年纪了。

书房的烛火亮着,李志正伏在案前写着什么,黑色的胡须又长了些。见孝清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走了过来,抬了抬眼看他,停下了手中的笔杆。“今日怎的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

“回父亲,我去了羁灵山寻了一位友人。”说着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端到案台前:“父亲劳神了,喝杯茶吧。”

接过他手中的茶水,抿了两口放下。“那羁灵山虽说不远,可你寻友人怎的寻到那里去了。”随口说了一句,把手边的一本诗经递到了孝清手里:“今日你来同我讲讲塾里学的,再将这篇文章用正楷写个十遍,要用心写。”

“今日夫子教了诗经中的《蒹葭》,这看似是一首情诗,在夫子的一番教悟下,我才知道其中多蕴含了深深的惋惜之意,惋惜庄襄王不能招贤那些隐居的能士来巩固他的国家。”孝清握书,轻轻拍击着手心,将今日私塾里学到的大致述了一遍。紧接着按照李志的意思背诵了几篇诗经,这番算是过去了。

房中的烛火微微跳动了几下,窗外起风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李志打了个哈欠,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了看孝清仍在一丝不苟的练习书法,眼中很是满意:“嗯,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歇息,你写完也早点睡觉。”

“好的爹爹,您早些去歇息,儿子写完这些便去睡。”见父亲犯了困,忙应道。李志起身放了书出门回了卧室,书房只留孝清静静的在灯下誊写,一笔一顿一收,字迹甚是好看,人长得俊秀,这字仿佛映照了他,看着就像一道道风度翩翩的君子在笔下落成。

窗外的风大了些,隐约有雨声敲打着窗棂,今夜的月亮没有出来,屋外黑漆漆的。兴是窗户没有关严实,一阵风呼的一下吹开了书房的窗户,案桌上的宣纸瞬间被吹得散落在地上。这风来的突然,吹得孝清眯起了眼,赶忙提袖遮挡了一下,收了笔上前把窗户拽回来封严实了。

刚才的一阵风竟然把灯罩里的烛火吹得摇曳了几下,待关好窗户回头,却看见那烛火突然灭掉了。周围瞬间一片漆黑,秀清拽下搭在肩上的束带,摸过抿子吹亮了一点火光,到烛台重新点亮了蜡烛,屋内也恢复了光亮。

几张写好的诗经被吹落在地上,俯身捡起来拍去灰尘铺好。定睛一看那最后捡起来的一张,这竟然是一幅画。一幅女人的画像,那画中的女子头戴凤冠,身穿锦缎,衣着完全不是平常人家能够穿得起的,一双丹凤眼描摹的格外细致,神采奕奕,每一处都在透着尊贵气息。这美艳非凡的女子仿佛并不是这凡间之人。画所用的纸张已经泛黄,只怕已有十数年的岁月。

再看画中女子,莫名感觉有些熟悉,可明明没有见过此人。

孝清不由得朝着屋内四周望了望,大喝一声:“是谁?谁在那儿?”他其实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只是这幅画平白无故的出现心想必是人为的。

过了良久,除了屋外的风声雨声,屋内依旧无任何动静。好像这幅画真的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孝清紧紧皱了皱眉头,展开画卷,又端详了片刻,苦思冥想也说不出那种感觉的来由。父亲交代下的功课也做完了,整理好案桌,便卷了画回了卧室。

夜深了,孝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先是公孙雪儿的出现,现在又是那幅美人图,种种说不出的怪异,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眼睛慢慢闭上睡去了。

混混沌沌中,他来到一座园林中,园中桃花开的正美,各种奇花在花坛中争相绽放。不远处有一小荷塘,池里的水清澈见底,水上有一石桥,站在石桥上,一群金鱼追逐着从桥下游过来游过去,还有几对鸳鸯紧紧相伴着。这一番美景仿佛仙境一般,明明就在其中,又觉得并不真切。桥头的人儿陪在他身旁,朱唇微启轻轻的诉说着什么,细细听却什么都听不到,他甚至看不清眼前这名女子的容貌。

之后的几天晚上,这梦境再没出现过。羁灵山前的公孙家大小姐公孙雪儿化了男装也进了私塾,整日里与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玩闹,竟没人察觉她是女儿身。也怪这丫头的性子野,饶是一般男孩子都不会想到女孩儿还能有如此放开的一面。

今日课罢,孝清与陈峰、高瑞晨等人相伴去闲亭相聚。穿过一片翠竹林,绕过一条小溪,周边偶有野兔、野鸡在林间窜动,枝头的鸟鸣迎合着清脆的流水声,既是人间凡境也有多种韵色。这处人间美景坐落于羁灵山西北角处,此处树高林密,少有人至。早些时候被几人觅得一草亭,忽来雅兴题名闲亭,往后有诗赋美文便都在课后与此处互赏共论,日子过得很是欢快。

陈峰此次来也不全是为了这诗文雅致,他天性好动,喜欢舞刀弄棒,这诗文雅赋对他占不成了主力。既是好武,也时常黏着孝清带他回去寻孝义讨教,再者若能碰见李志在家,说不准还能学两招新的招式。

高瑞晨拂尘落座,从身后他取出一卷画来,招几人来看,画面徐徐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盆墨色兰花,彩蝶绕于其上。都说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这兰更画出了一种脱尘而去、避世深居的深意。

四周纷纷围来细看,出神时不知谁谈道:“画是有了,若是能以此画赋诗傍之岂不更妙?”

“哦?诸位兄台可否为此画题一新句?”闻言瑞晨眼睛一亮,喜道。

孝清几人相视一眼,又道:“此画如此精妙,可得多推敲推敲才好。”

陈峰收了扇子,在手心颠了颠,雅兴大发:“兰之深,避世而安,不妨这样……”不等他话讲完,便听见谁朗声念到:“花居幽境凝香露,叶弄清风意绵长。不闻凡间多少事,自陶自醉少年郎。”

“咦?你怎么来啦?”看着来人,陈峰讶异。

众人也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衫少年跳过溪流中的石块,踱步走来,脸上洋着得意。这少年与他们年龄相仿,只是一张鹅卵形的脸蛋上五官清秀的不像话,细细的眉毛下扑眨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睫毛修长弯弯向上,难以想象这美艳的容颜竟在一男子脸上。

“公孙雨洛,你怎的寻这儿来了?”高瑞晨一向清净惯了,那人的性格野的很,今日雅兴来此是故意避开他的,竟不想他还是寻来了。

这公孙雨洛便是隐了真名的公孙雪儿,入亭后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孝清的肩膀:“太无情了吧你,他们不叫我,连你也躲着我。我就那么不招你们待见吗?”在他入学第一天就冲孝清挤眉弄眼好一阵,故而知晓互相身份,许诺不得道破。孝清只得佯装不知情,但诸多事情还是要避着的。

孝清只得尴尬的摸了摸头别过身,陈峰看雨洛来此,却是来了兴致。一把拉过他的肩膀,臂膀顺势就要搭了上去:“他来的也是正好,你那花的诗赋不正巧有了吗?到不如大家一块儿更有趣些。”

高瑞晨也没好再说什么,刚才的诗句是不差,点在这幅画上也衬得好。只好圆了话:“公孙兄既然也有此雅兴,那就一块儿吧。”

公孙雨洛打掉搭在肩上的手,白了陈峰一眼:“你们一天到晚的吟诗作画实在无聊的狠,我今日来是发现了一处好玩的地方,要带你们一起去探探,看你们有没有兴致?”遮扇瞄眼故作神秘的说道。

“哎,你不会拒绝我吧?嘻嘻。”雨洛先是笑着,用手肘捅了捅李秀清。

陈峰也忙问道:“怎么个有趣法?快说来听听。”高瑞晨也静静的靠了来,细听着。

“哼哼,你们怕鬼怪吗?”故作神秘的噙着一抹坏笑朝几人环视了下,“昨日下学我在柳荫河边玩耍时,听钓鱼的老者说呀,十里铺南街的老王家闹鬼。他家老婆子每天晚上都被鬼物缠的乱喊乱叫,周边几户人家都被吵得不得安宁。”

“可有人亲眼见过这鬼物?”高瑞晨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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