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高露浓,一弯月再天边静静的挂着,一轮晨曦又从另一边的斜云洒下,但光线是那么幽暗,照不亮路边的老树,同样也让黑暗掩盖住它们身上的皱纹。

无情的灾难一次又一次剥下了它们的美丽,它们只好光秃秃的站在那里,阴影照着毫无生命力的野草丛丛的小路。

一堆深灰色的云,低低的压着地面,有人行走在小路上,月光洒在身上留下了悲凉的温度,天空中也有晨曦淡淡的余辉冰凉冰凉,瑟瑟的冷风拂动着凌乱的白色发丝,好像给不能重写的结局添上最后一抹哀伤。

从板桥奈子的公司出去,沿着一条小路往市区走,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和它一样的人,他们的身影和天空都在薄雾中迷蒙一片,就和微光市毁灭后的景象一样。

光的寒冷温度让牙齿在身体的颤抖中咯咯作响,在虚弱的颤抖中他也只能漫无目的向前,鞋子踏在碎石上咔咔作响,又险些被突出的石块绊倒好几次,它只好停下来,面对着即将落下的月亮,刚刚发生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就好像即将死亡的老人,孤独的待在一个角落回忆自己的一生。

它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去了,这些日子里磨难与压力在它身上完全成型,彻彻底底的把它压垮了。

它或许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不去管别人,默默的过着毫无色彩的灰色生活。对啊,灰色生活,它以前的日子很难过,不过也不应该用难过来形容,因为很普通,但起码比一些人过的好,所以就会有迷茫,迷茫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迷茫的继续过着灰色生活

天空的那边传来几声海雁的叫声,辽阔的天机仿佛只剩了它们掠过的身影。在这片大地上,它们就和它一样,能在这里留下些什么呢?

破烂不堪的建筑群就在前方,孤零零的立在晨雾中,很多复建的工人站在大楼上,像刚从废墟的战场中得到轮回。一辆面包车停在路的尽头,那是大古的车,现在用作它的代步工具。

它没有上车,就在车前站了很久,像在感受着晨间的阴郁,但很快下起了雨。明明凌晨才下过雨但小雨又下了起来,它很快在雨的寒冷中颤抖起来,银白色的发丝在雨水中反着光,像闪动的泪水一样。

很快的,又有一辆车停在那辆车的后面,停在它的面前。它不知道这车是什么时候开过来的,但也没有注意,只是那车刻印的标志,在雨水的冲刷下格外醒目。

车里下来了很多人,大概有十个,也不知道怎么塞进去的。虽然都是熟悉的面孔,但它注意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沉重,他们和它一样都不好受。

他们注意的是它,就算它已经二十多岁了,但它的面容就和刚来这个世界一样,但它的脸上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反而像身患绝症的老人一样憔悴,那白色的头发,此刻也多了很多很多,黑色的部分已经见不到多少了。

“叶凡队员。”

大古叫出它的名字,但他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看到那张脸,还有它一夜之间增长出的白头发,大古就觉得心痛。

“我们失败了”

在身体的颤抖中,在牙齿的颤抖中吐出这沉重的五个字。这场灾难是过去了,但对于、对于身为光的两人,他们输了,并且输的很彻底。

这个结果,虽然无法忍受但也无可奈何,其他人有想说话的,都被泽井总监和居间惠拦下来。他们两个人是知道叶一凡真实身份的,也十分明白叶一凡身上的痛苦,是他们让它加入的,是他们把一个年轻人逼成现在这幅崩溃的模样。

现在,或许只有和他同期的大古,和他关系最好的大古,队伍中最温柔的大古才有资格和它谈话。

大古心中充满了沮丧与悲痛,他有很多话想和叶一凡说,但最终也只有愧疚,他也只剩下愧疚了:“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板桥小姐。”

“我们都被骗了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叶一凡望着大都会的废墟,一片空荡荡,犹如心头的空白。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出事了。居间惠对其他队员使了个眼色,新城和崛井立马向海上业务公司的方向跑去,叶一凡任由他们越过自己,心头仍是一片空白。

大古深知此行的目的,但却完全开不了口他觉得,只有让叶一凡亲眼看看比较好:“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去一个地方。”

“走吧”

它没有任何犹豫,因为它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一行人默默的上车,无声的发动引擎,不知为何,整个世界都好像失去了声音,只有雨,只有雨下着

必经之路,是曾经热闹繁华的大都会,虽然开车的人很快就驶出了大都会,但每个人都从车窗看着外面倒退的街景。

一片狼藉,即使充满着复建的人们,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压抑。以往他们应该呼吸着新鲜空气,从床上不舍的起来,然后去上班、去上学、去健身、去买菜、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但是现在不会了,没有可以上班的地方,也没有了学校、没有了热闹的菜摊,一切都没有了。

一切都变成了废墟,他们美好的生活也都变成了废墟。

叶一凡望见这些,心脏不由发紧。它闭上眼睛,靠着座椅的靠背,心中的那一团躁乱,不断在翻腾扩大。

“我想”沉重的车内,叶一凡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想我们的压力,真的很大”

所有人都没有动作,但都很赞同,而且,似乎摆脱不了。

“迪迦奥特曼,你救不了他们。”

车开的很平稳,每个人都很难受

众人再次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充满了肃穆与悲伤的地方。他们再次看见了那个墓碑,但看见它的人多了一个,雨还在下着。

这个墓碑,是今天才建的,也许是雨水冲洗的缘故,那张刚毅的黑白照片格外的新、格外的刺目,像是刚刚打印出来贴上去一样,只是却太过于沉重。

有很多献花,只是都被雨水打的凋谢,凋谢的花瓣也象征着墓碑主人生命的凋零,然而这座墓碑静静的立在雨中屹然不动,仿佛一直在守护着什么,又仿佛是等着某人的到来。

宗方诚一,解救人类痛苦的灵魂长眠于此

看着这崭新的碑文、这崭新的照片,叶一凡没有向大古那样落泪,它的身躯就和墓碑一样杵在地里,像一座雕塑一样任由雨水击打,击打着它的脸庞,击打着它的内心,但也没有什么能击打的地方,因为它的内心只有空白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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