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阁的黄姓老者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究竟有多少人能尽快掌握相应技艺，才是要点所在。要我说，眼下要紧的是：赶快把这些秽物分一分，取了其中的虫蜕好作练习。诸位里头，若是谁没有足够自信能在三五天内达到要求的，就干脆点退出，免得浪费。”
虽然这话说得在理，但听起来总觉得哪里都怪，秽物、浪费……
面对如此贴到脸上的“靶子”，方亦望了眼那黄姓老者，实在有些按捺不住欲望，极想吐几句阴阳怪气的戳心之语出去……纠结不已。
“黄老所言极是。”
旁边连成邑已然接口，对黄姓老者所言认同道，“那我们就先各自思忖一番，再作商议敲定，等到得出结论，才劳烦方小哥来帮忙分配吧。”
“如此……也好。”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赞成。
“……”
方亦有些恍惚发懵，自己难道不也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考虑的么？但为什么，还是有种难以言喻、莫名其妙的迷茫困惑？
“嗯？方小哥可是还有什么其他见教？”连成邑觉察到了方亦的古怪神色，谦恭地问道。
“呃……没有。”
方亦敷衍了句，但随即突然意识到了问题在哪。
没错，是态度！这些人的态度看起来……略显不可思议，竟没有一个表现出丝毫抗拒和抵触。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当初刚刚接触到《天衍卷时，不也被《宙书中那些秘闻记载深深震撼？除了少数之物，无论要付出其他什么作为交换，怕是都心甘情愿，区区污秽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方小哥。”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在耳边喊道。
方亦回过神来，看向李昀问道：“怎么？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
李昀用的何止是谦恭、简直是谦卑的口吻，“方小哥，我们是否应当先去和青胄军的将领交代一声，毕竟……毕竟，是否能以方小哥你说的法子救治那些骑兽，还需征得他们的认同和信任。你看呢？”
“啊，我确实把这事给忘了，幸好掌柜的你心思缜密。”
方亦心中做了一番反省，随后又看向李昀，“呃——不过，掌柜的，你这个、这个说话的调子我有点吃不消，能不能……”
“哦……哦！明白、明白。”
谁想没等方亦说完，李昀眼睛眨了眨，便迅速领悟、随即点头道，“我知道方小哥的意思！方小哥你性子洒脱，定然不乐见这等谄媚之态。”
他说着神情一变，显露感慨之色又道，“唉，李某在商道一途摸爬滚打久了，确实丢了许多硬朗骨气，方小哥见谅……往后我定当注意，会在方小哥你跟前换一副面貌。呵，方小哥莫要小看老叔我这方面的道行，随心所欲、信手拈来或许谈不上，但还是勉强能做到收放自如的，哈哈。”
这番话确见功力，令人感受到他推心置腹的真诚，说到后面又带着些惆怅和自嘲，最终以打趣收尾，着实能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体谅之意、感觉彼此拉近了不少距离。
“嗯，掌柜的也不容易……赚钱嘛，生意，不寒碜。”
方亦扯出笑容附和了句，又转移话题道，“那掌柜的，同我一起去和找青胄军的大人交流汇报？”
“自然。这兽笼栖所是我李某人的地头，诊治那些骑兽的活计，也是我起先不自量力讨来的。若最终事有难为，也该由我担下苦果，方小哥只需尽力，不必有顾虑。”
李昀果然如刚刚所说，换了一副目露精光的干练面貌，朝着高台边的王参将方向，对方亦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亦按下做鬼脸的冲动，点头走在了前头，任由李昀以落后半步的姿态跟在身旁。
高台边缘，那名王参将吐掉醒神用的苦草根，从盘坐姿态爬了起来，抹了把脸、用一个灿烂过头的笑容迎接走近的两人。
方亦陡然灵台轻颤、心头浮现出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家伙已经知道了他们过来的目的，而且那笑容中藏匿着冰冷的杀意，正摇曳不定。
可是，为什么？而且……针对的是谁？
双方碰头、驻步相望，各怀心思地施礼作了致意。
“王参将……”
李昀摸准方亦的性子，主动开口、担过了讲述整件事情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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