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劝阻,那想要救人的老者却没有应声,只回头看着拽他胳膊的同伴。
“行了行了,别拿你的牛眼瞪我。”
另一名老者松开手,往前和他并肩而立,“我就是想劝你这老东西慢些,等我做些准备,一会若是情况不对,也好拉你出来,免得你神魂迷失,提前作个痴呆老不死的累赘。”
说完,这老者一手按上了自己的眉间,一手搭在了同伴的肩膀上,缓缓闭上双目,同时嘴上提醒道:“悠着点啊,我可还想多管住几年自己的屎尿屁。”
“老东西,反正你也没几年了。”
那急性子要救人的老者笑骂道,朝那在地上挺尸的青年伏下身子,嘴上较劲似地也对同伴老者提醒了句,“你这老腿别哆嗦,手上可抓好了啊——”
干瘪如枯枝分岔的十指,毫不拖泥带水地按到了青年的头颅两侧,虚扣在太阳穴上,眼睛也随即闭了起来。
刚刚云羽宗中年人和李昀给出的那些劝诫,仿佛压根没被他们听到一样。
场间一时有些默然沉寂,众人静静地、都忘了做声。
与那青年此前的“声势”相比,两位老者进入“通感”之境时荡漾开的无形“波纹”显得克制而柔和,仅仅是尘风拂面而过的程度,对众人所造成的感知压力十分轻微,反而令人隐隐约约生出身处长亭、煮茶候雨那般的安逸情绪来……
云羽宗的几名少年颇受震撼地愣怔了好一会,而后既紧张又敬慕地议论起来——
“这两位老人家真是、真是……”
“那样很危险的吧,他们不会有事吧?”
“连师叔,那两个老爷爷能行吗?”
“是啊,连师叔,他们应该很厉害的吧?”
“……”
那被称作连师叔的中年人沉吟片刻,却没直接回答少年的提问,而是感叹道,“我带你们出来长见识,这便是见识了。你们往后为人行事,都该记得今日的这一幕。”
说完,中年人走到那两名老者身后,深吸一口气,进入了凝神专注的护法状态中。
栖所这边,李昀的脸色沉得像水,他呸了一口,转头朝麾下那些师匠怒斥道:“都愣着做什么?能帮忙的去帮忙啊,难道还指望我么?”
一众栖所师匠面面相觑,而后有人为难地出声道:
“掌柜的,这‘通感’异术的凶险,你刚才也说到了。我们之中虽也有后天修炼激发这能耐的,可也就浅尝辄止,偶尔用来在妖兽得到疗愈、状况明显稳定之后,稍作验证反推罢了……”
“是啊,这‘通感’异术可说是屠龙技……”
另一人也道,“等闲借用个一鳞半爪就得慎之又慎。而且,关键在于:那青年该是难得的先天‘通感’资质,即便没经过多少磨练,许多方面也确实胜过我等。他怕是自不量力,在那骑兽的识海中潜得太深了,所去到之处我等根本难以触及,甚至平日连窥探的心思都不敢有。”
“唉,这便是‘善泳者溺于水’的道理了……”
第三个人总结道,“要我说,那蠢货白瞎了大好天赋,看他刚刚遁入‘通感’之境的浮夸阵势,就知道是把功夫都浪费在花里胡哨的技巧上,而少有钻研那些基础扎实的保命门道,实属夜郎自大、自己找死啊。”
“没看出来,你们一个个还挺有贤师风范啊。可我是让你们来给我说道理的么?啊?”
李昀恼怒地讥讽道,声音越发暴躁,“现在是让你们去帮把手!那蠢货怎样不打紧,要是万兽阁的老前辈在咱这地头出了事,你们准备喝西北风去吧。”
“这……”众师匠愁苦地对望,迟迟无语。
“掌柜的,你先别急。”
眼看李昀的脖子又粗了起来,刚掏过耳的方亦无奈开口道,“就算要去帮忙救人,也没有让一大堆人同时往水里跳的啊。你看那位云羽宗的大叔,不也只是在凝练心神、提防不测,而没有仓促介入么。”
“是啊,掌柜的,这小哥说得在理。”
“我们贸然插手的话,反倒可能添乱,还是先作观望更妥当些。”
“陷进去的那蠢货状况不明,谁去都不好使,这又不是什么猴子捞月的把戏,人多就有用的。”
“若是情况当真有所不妥,我们必当尽一份力,绝不会坐视不理。”
众人借坡下驴,你一言我一语,把方方面面都梳理圆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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