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听完他的话反而笑出来,她不像陆霄坐在风口,自然不会有风灌进她的嘴里,所以她的笑声还是非常的悦耳动听,即使耳边的风再大,陆霄还是听到了薛冰的笑声,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一笑,风又灌进了他的嘴里,薛冰看不下去了,将他拉着靠近自己,她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带着香香甜甜的暖气,那香香甜甜的竟像是食物的香气。

薛冰拉着陆霄冻的有些僵硬的手缩回自己的斗篷里,放在自己的怀里,按在了那袋香甜的栗子上,就像那年冬天在拉哈苏一样,那时薛冰的脸也在腊月里开出了桃花一样鲜艳的颜色。

“陆霄,吃完这袋栗子你就回去吧,陆夫人把信送到神针山庄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陆霄终于知道什么叫有心无力,当他以为事情开始出现转机的时候,薛冰给他一个更大的打击。

陆夫人的信是老太太给薛冰的,她给薛冰的同时也隐晦地问了一下薛冰的意思,她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耳聪目明,小辈之间的情情爱爱她作为长辈不好插手,但还是想很关心的。

薛冰告诉老太太,说:“他很好也很体贴,但谁都不知道他的这份好和体贴会保持到什么时候,陆霄只适合当神针山庄的贵宾。”

夜,慢慢深了!

但明天启程的陆霄却还在屋外吹风,他半靠在薛冰房间外的房梁上,看着屋内灯火倒映在窗上的倩影沉默不语,此刻无论是谁也想不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陆霄竟也有如此垂头丧气的时候。

薛冰用了一袋热腾腾的栗子陆霄劝走,这一袋栗子仿佛是她执意要斩断彼此之间联系的武器,而且杀伤力十分大,至少陆霄真的退缩了。

夜已经很深了,房内的烛火终于熄了,但陆霄还没走,他已经不是神针山庄的护卫了,但还是履行他的职责,没多久院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能躲过设置在外墙的铃铛阵,躲过薛璁的巡逻队,显然有一定的身手,见他直接走向薛冰的院子陆霄又知道此人目标明确,想起薛璁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陆霄脸彻底沉了下来。

夜闯别人家又直奔女子闺房的不是浪子就是采花贼,大多数不是好人,这位自然也是如此,不过是后者,自从白天在集市上见到薛冰后,心里便存了这一份龌蹉心思,他想着既然神针山庄的少庄主能轻轻松松地被一个小扒手推倒扭伤了脚,自然也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何况现在脚又受了伤。

只是还没等他翻墙进入薛冰的院子就被人搜出迷药捂着嘴折断手脚扔到外院去了。

薛璁看着陆霄面沉似水得将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到自己面前,自然知道因疼痛而晕过去的是什么人,挥手让人把采花贼送进地牢后又继续巡视了,陆霄也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屋里的烛火又亮了,像是等待归家的旅人。陆霄这次也不扭捏了,直接推门而入,发现薛冰就坐在轮椅上看着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陆霄问。

薛冰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们太吵了,我怎么睡得着?”显然,她清楚的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陆霄硬梆梆地道:“你睡吧,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薛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笑着说:“你明天就要走了,还在这守什么,神针山庄可出不起你这个身价的工钱?”说完咯咯笑了出来。

陆霄的脸色更难看了,他走过去抱起薛冰走向里间的绣床,强迫人睡觉后又硬梆梆的走出来搬张椅子坐在里间入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薛冰盯着屏风上的人影慢慢说道:“陆霄,你不必如此,咱们走到现在这一步都是我的错,要弥补的也是我,和你没关系。”

“你没错,是我的错。”陆霄依旧笔直地坐在外间,他盯着紧闭的房门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从我懂事开始我爹就不常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是吃完饭就走,六扇门里的卷宗案件像是永远也看不完一样,好像每一样都需要父亲处理,但那个时候父亲还只是一个总捕头而已。家里一切事务都是母亲在处理,即便生病了也是母亲一个人默默抗过来,这个家像是从来不需要男主人一样,全由母亲打理完了。”

“后来我长大了,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我在想为什么一个人不归家有什么乐趣?于是我也开始跟我爹一样夜不归宿,我发现原来一个人不被家庭束手束脚是真的很潇洒,渐渐地我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每当我看到母亲院里常明的灯笼我就知道虽然她不说,但她心里还是希望父亲能常回家看看,我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我却知道我继承了我父亲血液里对家庭的漠视,如果我以后成家了肯定也会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人。而我的妻子和孩子也会是另一个母亲和我。”

这是陆霄第一次在薛冰面前诉说自己的家庭,薛冰也不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见他说完才吃吃笑道:“那不是很好,以后没有我烦着你了,你会更自由。”

陆霄听她说完,坚定而又缓慢地说:“但我愿意学习怎么去做一个负责的丈夫和父亲。”

房间又陷入无言的寂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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