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和春鸢知道,夫人刚到汴京那会儿,枕头常常都是湿的,替换时,梨枝总是叮嘱她别在夫人面前提,她们都知道,夫人心里是苦的,是痛的,可夫人也喜欢笑,对每个人笑。

自己陷在水深火热中,却仍一次次对别人伸出手,阿柔无咎,都是她非要救下的。

可夫人得到了什么呢?

她甚至还有一支簪子,夫人却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刻之前,春鸢都认为自己做的也许不是一件正确的事,但至少是个正确的决定,她在殿下和夫人之间,选择了殿下,她以为自己会认为值得。

可是真的值得吗?

世上为她的生辰备礼的只有这一个人,还被她亲手推向了深渊。

她好悔。

她好悔啊。

……

马车的晃动似乎永无尽头,江宛清醒的时候很短,她能感觉到有人往她嘴里灌流食,喂她喝水,也能感受到搭在她口鼻上的闻起来有一股淡淡药香的布条,就是让她不停昏睡的罪魁祸首。

可是她没有办法,就算在昏迷中,她的手脚也都是被绑住的。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三天。

渐渐地,她清醒的时间稍微地多了一点。

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也开始在她耳边絮叨一些话,只是口音很重,她听不太懂。

如果她没有算错,那应该是第六天的早晨,她喝了一点粥后,没有再被捂晕过去。

这代表,绑架她的人已经进入安全地带了吗?

江宛怀疑自己不断被迷晕,脑子也受到了损伤。

她这脑子还算聪明,伤一伤也就罢了,就怕圆哥儿也是这个待遇,本来小脑瓜子就一般,要是再笨些,那可真是没法活了。

很快,她就见到除了照顾嬷嬷以外的人。

高大精锐的护卫们,以及一个文士打扮的男人,约莫是三十岁的年纪,生得还算过得去,不曾蓄须,透着股油滑的轻浮气,这股气质有点像她表外甥程琥,总体来说,就是看着不靠谱。

“你是什么人?”江宛问。

“区区不才陛下亲封的定州知州阮炳才。”阮炳才像戏台上的公子一样,给江宛弯腰拱手。

“阮炳才。”江宛去掉前缀。

阮炳才点头:“小可前来只为告诉夫人,最好别想逃,否则那药便不给夫人断了。”

“你们费劲千辛万苦,千里迢迢运送我一回,难道就为了杀我吗?,我逃干嘛?”江宛道,“你貌似也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我在京城才是必死无疑?”

阮炳才:“这……”

江宛:“我儿子呢?”

“舸公子就在隔壁。”

江宛没好气道:“谁是葛公子?”

阮炳才:“……”

他们对圆哥儿倒管得松一些,也没有用药,只是不知道阮炳才怎么吓他的,江宛再见到圆哥儿时,小小的娃娃面对江宛张开的手,竟然愣住了。

“圆哥儿,”江宛眼泪险些掉下来,“来娘亲这里,过来呀。”

圆哥儿才撞进了江宛怀里。

多日累积的恐惧与焦虑爆发,小小的孩子几乎哭得背过气去。

江宛拍着他,安慰他,望向阮炳才的眼神如毒箭一般。

阮炳才被看得心虚,摸了摸鼻子道:“我对他已经很好了,每日里给备六七根糖葫芦呢。”

“什么!”江宛低头,“圆哥儿,我说过没有,吃糖葫芦了吃多了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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