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婚礼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千头万绪是乱七八糟。

春鸢本来正跟江宛一起算着帐呢,忽然就跳起来了,急得团团转:“那喜绸不成,颜色太淡了,我忘记叫他们换了。”

说着,春鸢提起裙子就冲出去了。

江宛:“你慢点。”

梨枝与夏珠正围在一起做针线,几个孩子则一人抓了个李子,仔仔细细地给李子剥皮。

江宛一面算着账,一面问:“谁要请我吃一口李子?”

阿柔圆哥儿还有蜻姐儿纷纷响应,争先恐后把李子往江宛嘴里塞,只有沙哥儿傻乎乎抱着个李子咬得满脸汁水,他已经冒了四颗牙了,就喜欢啃东西。

这边其乐融融,宫里却是一片肃杀。

皇后告病,皇帝也有十天不曾往后宫去了,各个宫室都静悄悄的,既因为皇后眼下因福玉的事心烦,也因为福玉的脾气越发大了,又无人敢管,大家都生怕惹上她。

太后的慈尧宫却没有这样的顾虑。

“福玉也太不像话了!”太后道。

秦嬷嬷给太后打着扇子,不发一言。

宫女花偈则顺着说:“太后别气,可别为公主气坏了身子。”

太后哼了一声:“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个德行,一味争强斗狠,没有半点聪明劲儿。”

“可不是么,”花偈道,“若是公主能有太后一二分的品格,想来也不至于叫宫人们怨声载道。”

“宫人倒罢了,我只说是明昌丫头,也算当了她好几年的婆婆了吧,只怕是巴不得儿子别尚这个公主,”太后嫌弃地皱了皱眉,“扶不起的烂泥,嫁出去也好。”

花偈心里知道,太后嘴上骂,其实根本懒得管公主的事,不过就是喜欢骂骂底下的小辈儿,以显示自个儿高瞻远瞩罢了。

花偈道:“奴婢倒是听说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太后慵懒道。

“昭王殿下又闯祸了,听说当着鸿胪寺官员的面,驳了皇上的面子……”花偈故意说得欲言又止,她向来喜欢告昭王的状。

太后果然怒了:“这个畜生!阿葑对他这样好,他却丝毫不记得,果然是个白眼狼!”

花偈垂眸,只当没听见,心中泛起了嘀咕,这太后骂昭王,是骂得越来越狠了,有一回,她还听见太后骂昭王贱种呢。

旁人若是知道,太后骂自己肚里爬出来的是贱种,怕是又要说太后糊涂昏聩了。

但花偈心知肚明,太后对昭王一贯如此。

太后被秦嬷嬷提醒了一句,到底是不骂了,但还是气哼哼的,连声道:“明日非把他叫进宫来,我要好好问问他,是不是真要做个逆子,把我气死才好!”

花偈耳里听着,心里记着。

人人都说她是太后的喉舌,其实做人的喉舌是最难的,要说出太后心中所想,更是难上加难,必须平日里勤加揣摩着,比如太后对皇后便是轻视,对皇上则是爱重,这些都很好懂,唯有太后对昭王,时冷时热,似爱似恨,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被太后责骂过几回,全是因为昭王。

昭王——她女官路上的一道坎。

要是昭王死了就好了。

……

无咎收枪站定。

宁剡鼓了三下掌。

“练得不错,定是下了功夫的。”

无咎对他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宁剡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只拿起长枪上前道:“只是你后撤的时候,下盘不稳,若是有人一扫,你便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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