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珍妮却跑得有些焦急,暗暗责怪自己刚才不该跟夏洛克置气。虽说这趟置气只她一个人知道,勉强只能算个生闷气,珍妮还是觉得非常不该。
深秋冷月,夜风过处,林中皆是落叶成阵。珍妮踩着一地枯叶,一边做着深刻地自我批评,一边飞奔回恶魔谷前面。
等气喘吁吁地站在谷口处,珍妮愣住了。
她一路想着,得快一点,不能让他等着急。
还想着,他虽然不知道她跟他置了一回气,但她也要好好表现,让他知道她是一只乖巧的猫,等他喜欢上她的猫身,也定会喜欢上她的人身。
她踌躇满志地想了很多,但独独没想过,夏洛克已经走了。
他没等她,也没找她,就这么,走了。
珍妮傻傻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谷底,许久之后回神,怔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影。
要做个大度的妖太难了。月影之下,珍妮有些气馁地想。
也许她天生就是一个小心眼的妖也说不定,之前500多年她之所以没有透过现象挖掘到自己的这一项本质,是因为她没有同夏洛克相处过。
但凡与他相处一时半刻,她便会暴露本质,展现出她极其小心眼的恶劣自我。比如现在,刚刚的深刻反省和自我批评还言犹在耳,她又有些小心眼的生气了。
可是这明明不是她的本意,她明明只想对他大度些,对旁人是不是小心眼她一点都不在意。
现在却不知怎么完全反过来了。
珍妮十分不解。
带着困惑和沮丧,珍妮找了一块枯叶比较厚的地方,将自己的小身子蜷进去,想将这桩匪夷所思的事想明白。
但想了一夜,皮毛上落了一身露水,还是没想明白。
珍妮并不是一只爱钻牛角尖的猫。
在她过往500多年的猫生中,鲜少有什么事能梗在心中超过一刻钟。如今能花费一晚上的时间思考这桩事,真是破天荒头一次。虽然最终还是没思考明白,但不能说她没有尽力。
东方的鱼肚白里泄露出第一抹晨曦,抚在身上虽没有什么温度,但柔柔的亮光,到底让人提起些精神。
珍妮从她的临时小窝里爬起来,舒缓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和脑袋,辨了辨方向,抬起“爪子”向着人类的村庄走去。
时间尚早,她一路走回旅馆也没遇到什么人。
旅馆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珍妮生出些踌躇。
虽然两天的时间实在称不上长,但她每一次见到夏洛克都是欢欢喜喜地飞奔过去。只是现在眼见地他并不怎么将她放在心上,也并不怎么喜欢她,甚至说不准——珍妮实在不想用这个词,但不得不第一次认真想,也许他还可能有点讨厌她。毕竟,他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她。连那么一点点想亲近她的迹象都没有。
既是这样,她再那么满心欢喜的扑过去,就不太合适。
可是她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出现在他面前,珍妮一时被难住了。
怯懦,这个500多年与她无缘的词汇,蓦然出现在脑海中,并且十分争气地瞬间控制了她整个身心。
这是一种让人全然陌生的情绪,珍妮茫然地站在旅馆门前几米开外,手脚僵直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门口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她很熟悉,像烙印在头脑中的一个符号。
珍妮抬头去看,果然见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瘦高身影出现。
他换了一件紫色的衬衣,照例最上面的两粒纽扣没有系,露出一小片白皙皮肤和诱人锁骨。剪裁地分外合体的西装的纽扣倒是好好系着,勾出他紧窄漂亮的腰线。
珍妮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他穿这个颜色也很好看。不,是更好看。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脸上的神情比她惯常见到的还要冷凝紧绷些,标志性的卷发有点蓬乱,软软地搭在他的前额上。总是围在脖子上的蓝色围巾也没有戴。
珍妮每每看到他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什么生气、纠结的情绪都会自动退散,一门心思地研究起他来。
珍妮觉得,要让自己放弃他是不可能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神奇,他们中间相隔了21年未见,再次相见,她只一眼就一门心思地觉得他好,一门心思地要对他好,要同他亲近。这种感觉甚至比21年前时来得还要强烈。即便神经粗大如珍妮,也觉得纳罕。
但她非常自觉地将这一切都归结为缘分。
因为她和夏洛克之间缘分深厚,所以21年前他才能如捡漏一般神奇地穿过小黑布在林子里的结界,遇到她;也因为他们缘分深厚,才会在彼此都缺失了一段记忆之后,还能重新相遇。
既然不可能放弃他,他们之间的缘分又这样深厚,那她的那些生气、纠结甚至怯懦的情绪不仅多余,而且非常愚蠢,除了让她走许多弯路之外,全无用处。
此刻,珍妮才算将自己的心态彻底摆正了。
美好香艳的目标就立在那里,她要做的就是放心大胆、心无旁骛地冲过去,将他拿下。
少走弯路,不矫情,才是缩短这段征程的正经路子。珍妮严肃地握了握小拳头。
视线那一头,夏洛克也正好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正被自己鼓动的慷慨激昂的珍妮,跳起来就想向他扑过去。
将跳未跳之际,她蓦然意识到,自己视线的落脚点似乎有些不太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高大,竟然能平视到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了?
而且不用跳脚,一伸爪子居然几乎就能轻松够到他的衣角。
然后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有什么爪子?她的爪子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白皙的、无毛的、属于人类的手,五指纤纤,秀美无暇。
珍妮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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