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似乎,所有人全都已经忘了,那个纤细的背影,她也是个女人。一个,连哭都不被她自己允许的女人。

也就只有银碟,只有她,还能看到一丝丝被主上隐藏的密不透风的脆弱。可,银碟到底还是进不了那个地方,解不开,那个已经被主上捆得死死的心结。

握紧手中的长剑,林川苦涩一笑,自己的,又何尝解得开?说到底,不过都是群活在阳光下的孤魂野鬼。

活着,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本就是场煎熬,一场,连死都不能自主选择的残酷刑罚。

屋外的黑夜,如一张大大张开的血盆大口,很快,便吞没了那个人的身影。林川幽幽一声长叹,坚定的、快步跟着走进身前的夜幕中。

只余身后幽幽闪烁的烛光,孤零零的在暗夜里,静静的摇曳着,似随时都会在下一刻彻底熄灭。不断滴落的烛泪,缓缓流淌到桌台上,很快便凝固。

沙华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收到曼珠的来信。

师哥,救我!

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沙华早已忘了跳动的心瞬间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三年了,自当日的那场诀别已经过去了三年。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较量从来没有停止。虽然,说起来大多只能算是曼珠的单方面挑衅。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死在曼珠的手上,却又总是一再的活了下来。其中不乏萧珩的从中作梗,但更多的,沙华知道,是源于曼珠的不愿。

终究,纵便她已经恨毒了自己,还是没办法,真的对自己下死手。沙华知道,她想杀了他,但,更想死在他的手上。

背负了全族人的血海深仇,死,就成了一种奢侈。沙华明白求死却不能的那种绝望无助,更明白每天都仿佛活在地狱里的那种苍茫无力。

背负了至亲期望的这条残命,在屠城的那一日,就彻底不再属于被生留于世的那个活死人了。从那以后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每一个日出日落,都只剩无边的冰冷和黑暗。

她想杀了他,却也怕,真的杀死他以后,被彻底独留下的那份孤独寂寞吧?这个世上,唯一还和她有着诸般牵扯的,也就只剩了自己这个仇人了。

沙华全然理解,那种只有仇恨才能勉强逼着自己继续活下去的苟延残喘,该有多么沉重,多么,悲凉。

曾经的自己,因为曼珠的存在,在这世间至少还能留有那么几许的柔和温暖。可是曼珠……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拜他所赐!

缓缓将写有曼珠亲手笔迹的信件折叠好放进贴近胸口的位置,沙华不是没有想过,这又是曼珠的另一个计谋,又一场算计。

可算计又如何?阴谋又怎样?这条命,沙华早已将它放进了曼珠的掌心,任她随时拿去。那点子计谋算计,却又算得了什么?

“曼珠,无论你想要的是什么?但凡是我所能给与的一切,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获得哪怕万分之一的慰藉,刀山火海、地狱黄泉,我甘之如饴。如果……如果……”

抬头看着头顶璀璨的夜空,沙华涩然一笑,只觉得心头突然冒出的那句如果,呆傻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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