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空,往往是一个趴在桌边发呆的片刻,就悄无声息地阴沉,以至于落下漫天灿烂的时分,仅有小巷深处的雨中行者知晓。
与那热烈相符的潇洒,是一场场阵雨为夏天带来的印象。
当工作终于将近结束时,南烛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上有着黑玛瑙色泽的石英表,忽而注意到咖啡厅外传来已被他忽略许久的音韵,已然演奏至华美的一章。
南烛合上了桌上最后一本摊开的文件,上面已然多出许多密密麻麻的批注和改动。
“那我们差不多就这样吧,下周一我会把方案提交到学生会,等到周二的学生大会,交由同学们斟酌。”
“这样的话,学生大会要处理的事务又多了一项……”荼蘼稍加思索,“应该是处理得过来的。那好,今天就这样收工吧。”
“不过……”苏木慵懒地瘫在椅子上,无光的双眼看向窗外的灰色天空,“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也走不了。我们姑且不论,两位女士带伞了吗?”
荼蘼摇了摇头,无奈地摊开了双手。
“看来……又得拜托南烛了。”
说完,她像是一只犯了错的黑猫,吐了吐舌头,似是带着玩笑意味的狡辩。
荼蘼在余光中察觉到,蓝钟转头看向了自己。
“嗯?”荼蘼下意识转向蓝钟的方向,却只看到蓝钟慌忙低下头的样子。
没能看清那原本的目光中有些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似乎能猜到。
那一定是一个柔和里稍带胆怯的眼神,若要把它比作什么东西,或许是……暖色珊瑚的光芒。
也难怪,在学生时代,这样堪比黑话的跳跃回答,是只有“某些人”才能心领神会的啊。
“……会长,你就真的那么肯定他会带两把雨伞?”
苏木话音未落,南烛已经不知从哪里变出两把雨伞,他将其中一把放在了桌上,站起身来,朝荼蘼点头示意。
“那我们就先走了。”
“下周见”
苏木跟着南烛一块走向门口,两个穿着差异巨大的人撑着同一把雨伞,却并不让人感到有些许不协调。
如果他们是古代人,或许会留下一段如伯牙子期的佳话。
他们的身影,在烟雨中,逐渐远去,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咖啡馆的侍者已经开始更换店内的鲜花。
他抽去了原本摆放在荼蘼所在那桌桌上的花卉,从怀中的一捧鲜花中取出一束香水百合,插在了原本的位置。
仅仅是一束花,自然无法给人以置身花海的沉醉,但当那淡淡的香味连同咖啡馆所特有的气息交融时,却又别有一番韵味,至少荼蘼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一旁,蓝钟凝视着窗外,许久,许久。
荼蘼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除了行走在朦胧中的人们,她看不到任何吸引人的东西。
“蓝钟?”
荼蘼侧着脸,轻声呼唤道。
蓝钟回过神来,目光看向荼蘼。
她很平静,不似荼蘼想象中那样,以往在蓝钟发呆时呼唤她的名字,她总会全身一震,慌乱地寻找呼唤自己的人。
然而,荼蘼才是一时心中一紧的那个人,只因她从未见过蓝钟那样的眼神。
那个眼神,她无法读懂其中有什么感情,她也看不出那是复杂还是单纯,她只潜意识地知道自己无法面对,理由连她自己都无从得知。
“前辈……抱歉,我出神了……”
“没……没事!那,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甚至连听到她一如往常的话语,都难以面对。
因为感到陌生,不知是由何而生,在那一眸一笑之中,像是凑近家门口那棵香樟时,闻到的香气却是松的馥郁。
雨滴拨响未竟的弦音,敲打无名的旋律,或许本是跳跃而绮丽的,但在此刻,空余沉闷。
雨幕中的海滨之城,并不似作家笔下着轻纱的佳人般含蓄,也不似老歌中凝聚回忆的小城那般沉重。它更像是一抹抽象的色彩,朦胧,如水墨画最为轻盈的那几笔流淌,如水彩画最为满溢的那几笔。
一起撑着一把伞走在雨中,上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忘却了。
但荼蘼仍深深记得,与蓝钟第一次撑着同一把伞,走在冬夜的落雪中的那一天。
“总感觉,很久没有和蓝钟一起打伞走在雨里了。”路上,荼蘼突然在斑马线前说道,“稍微进来一点,要被淋湿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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