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春身在半空,盾牌左遮右挡,羽箭纷纷跌落长刀上劈下斫,寒光闪烁耀眼。数十名守城军士蜂拥挤来,戈矛齐刺,但见阵阵光影之中叮叮当当,碎屑纷溅,戈矛早已尽被削去锐尖,成了百无一用的铁烧火棍,顿时吓得抛戈弃甲,一哄而散。江柏春飒然落下时,左脚脚尖堪堪踏于城头砖棱,右手盾牌猛力向前一推,又有刚刚扑涌上来的二十余人被推得俯仰倒合,齐齐跌翻于地。江柏春趁势便稳稳的站在了城头之上。
一众翩翩歌舞的绝色女郎见状,虽无嘶喊尖叫,丢管弃笛四散逃逸之状,却也吓得各自停舞住歌,面色雪白,木偶一般痴痴呆呆的僵立当地。孟姥姥并不说话,捧茶品饮一口,并不咽下,枯皱的双目闪着阴寒的光芒,一眨不眨的横扫了过来。
孔庆雄咬牙狞笑一声,跳脚嘶喝道:“彼寡我众,缠也把他给缠死了。杀,给我杀啊!”长剑横指,再次麾动二十余名守城军士攻扑过来。
江柏春立足已稳,长刀盾牌此伏彼出,撞碰斫劈,极是得心应手,挥洒自如:有时数支锐矛一字排开,攒刺而来,看看将及脖颈,江柏春遮挡不及,又加脚下踩空,“啊呀”一声惶叫,身子便向后倒去,瞬间竟跌下了城头城上城下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惊呼之声,就连孟姥姥、费阿公、公孙黄石等人也看得目睁口呆。然江柏春后倒下跌时候早双脚勾住墙沿,并未真正坠落城下,只在眨眼工夫便又翻越腾掠,长刀破空,寒光灼目,已将数名攒集近身的兵丁砍翻在地。
又有时,数柄长剑朴刀矫若游龙,卷地裹来,江柏春盾牌护身,在东撞西荡的同时,长刀四面八方狠劈猛斫,但听得阵阵“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钢铁碰撞脆音众人俱觉虎口震痛,腕臂酸麻,急急跃身退开时,手中刀剑已早皆被从中斫断,登时吓得脸色煞白,面面相觑,不敢再复抢身前攻了。
“速令弓弩火炮准备,瞄准城上射击,掩护那位义士!速令马步各军整理冲车云梯,准备攻城掠池,一举拿下襄阳!”柴宗庆眼见江柏春大刀阔斧,劈斫杀伐,城上守军陷于一片混乱之中,躁急之下,竟一把抢过黄成简手中令旗,越俎代庖的高声发布命令道。
话音甫落,黄成简慌忙在旁拦阻说道:“柴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以下官观之,此六人不过临时搅局而已,意在拖延时间,转移城上守军的注意力,背后必然另有他谋。此刻情势,不宜冒进!柴大人何不……”
柴宗庆转过头来,咬牙瞋目,怒声喝道:“妈个巴子,用兵之道,贵在乘时而动,见机而作倘若少顷时机纵逝,天子震怒,吾必斩尔以泄吾忿!”黄成简见柴宗庆再次犯了轻躁冒进、刚愎横蛮的老毛病,忍了几忍,终于面色转青,缩手回来,于马上挺直身子,怒目冷觑着柴宗庆,语音极其寒凉:“柴大人,此时此地,身为三军主将、决策进退攻伐的乃是黄某。黄某本人虽微不足道,然却由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亲下诏旨任命柴大人藐视黄某,便是藐视朝廷,藐视皇帝陛下。柴大人倘若定要越俎代庖,麾军攻扑,皇帝陛下就在阵后,还请柴大人自往请旨,黄某情愿退位让贤!”
柴宗庆嘴巴张了几张,终将一句“妈个巴子”咽进肚里,“哗”的一声把令旗摔至黄成简怀中,然后赌气般的转过了头去。黄成简得了令旗,自也不肯十分的去和柴宗庆认真计较。
城上,江柏春正在杀得酣畅淋漓,准备直取费孟二老和公孙黄石、孔庆雄时候,忽然乱军纷繁之中,一名胖大剽悍军士颖脱而出,手挺禅杖迎面劈来。
江柏春更不答话,不躲不闪,只管举刀照准禅杖中间砍去不想这次非但未将对方禅杖削断,手中长刀反倒“喀”的一声,于四散迸溅的火花中斫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豁口,同时小臂也被震得隐隐发麻。江柏春急睁眼细看时,那胖大军士虽小卒打扮,却项戴佛珠,乱发披肩,仰天哈哈大笑,声震耳膜。江柏春不禁脱口而出:
“北……北极仙翁?”
北极仙翁耶律寿双手拨动禅杖,于头顶上方哗哗啷啷的转出了数十个漂亮的圆圈后,方将禅杖底端猛剁于地,厉声喝道:“不错,洞庭神蛟江柏春还能认出老衲来,也算眼力不凡!”语毕突然抹去乱发,露出光光脑袋,又抛去禅杖,双掌并竖,一招“排山倒海”朝向江柏春猛力推出。饶是盛夏七月,阳光曝射,滚滚热浪亦顿变寒流,铺天盖地般的卷地狂飙扑来。
江柏春虽然早有防备,但因身站城垛,背后无所倚靠,情急之际唯有丢去长刀盾牌,单掌迎了上去但听得“嘭”的一响,北极仙翁兀立不动,江柏春身子却如断线风筝,飘飘摇摇的飞出了城墙外面。
“放箭,快快放箭!”孔庆雄于北极仙翁震耳欲聋的狂笑声中,一步窜上城垛,手指疾速下坠的江柏春嘶声喊道。一霎间,乱羽齐发,密如蜂蝗,排空倒海般直朝江柏春射去。饶是江柏春武功高强,足智多谋,然此刻刀盾既失,又身体飘飘摇摇,处于急速下坠状态,不能施力,不能遁逃,更万难躲开这铺天盖地的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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