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端坐椅内,时而昂首仰面,神色峻严,时而又凝眸视窗,瞋目咬牙赵四和赵六四手扶膝,一言不发的坐于赵珏对面的小木杌子上,表情亦甚是凝重。
“这么说来,我刚进小佛堂内,你们就被囚禁起来,而且还差点丢了性命?”良久,赵珏端茶啜饮半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炯炯盯视着赵四赵六,语气冷静得仿佛微澜不起的幽潭。
“可不是嘛。王爷刚进小佛堂内,孔志琳那小王八羔子便来寻小的和赵六,邀我们同去西院厢房,说是姥姥、阿公准备晚间单独举酒犒赏小的两个,并由他们父子作陪。小的两个跟了孔志琳走去,前脚刚刚跨过西院厢房门槛,后脚就有人从外锁闭了房门。直到这时,小的和赵六才隐隐听人说起,为了剪除王爷羽翼,困住王爷手脚,姥姥和阿公准备用毒酒将小的两个……”赵四心有余悸的答道。赵六清了清嗓子,插口说道:
“当时厢房四面皆有甲士,执刀荷戈,张弓挟弩,防守十分严备,小的两个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茶水点心更是纤毫不敢入口。幸得今晨官军围城甚急,孔庆雄和孔志琳来不及下手,守卫兵卒又大多调往城头防御,剩下几个守卫原是小的带过的部属小的两个心中惦念着王爷安危,一看有机可乘,先是拼力抗拒,后又恐吓威逼,再后许以每人白金十两。他们也是再三商量,亦觉姥姥阿公出手太过毒辣,这才悄悄的放了我们出来!……”
赵珏双目盯视着赵四赵六,面上露出了感激和慰藉之色。赵四赵六亦四目凝望赵珏,齐声说道:“王爷,时至今日,我们已成釜中之鱼,俎上之肉,须得浴血奋力,方才可能脱此险境。下步如何行动,还请明示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两个也决不皱一皱眉!”
“赵福……还是没有音讯吗?”赵珏面色愈来愈显阴郁,神情亦极是倦怠,但却话题一转说道,“赵福于我和雯雯有过生死大恩,虽然近几年来一度跟姥姥、阿公走得极近,关系暗昧不明,然念其年老昏愦,平日又奉命唯谨,我和雯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多过问罢了。下去之后,你们还要再细细的察访其踪迹!”
赵四双手扶膝,尽力俯身前倾,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府里有人传言,说是我们出征期间,姥姥阿公已经赵福之手,秘密攫取了王府结构图纸数日之前,赵福已被姥姥痛下杀手,死于非命,葬身假山下面的暗道中了!”赵六神色凝重,无声的点了点头,以示佐证。
赵珏没有说话,但右颊下的肌肉却似控制不住般的突突的跳了几跳良久,忽重重的吐出一口郁气,站起身来踱至窗前,双手背后望着楼下钉子一般排排站立的兵卒,口气阴森寒凉的说道:
“几年来,我对姥姥和阿公的身份来历一直隐隐有所疑惑,总觉得他们暗中抱着某种叵测目的似的,但却始终没能拿到确证。方才隐约听得楼下卫兵传言,说他们竟要用满城百姓的生命阻止官军攻城,而且还说万一城池不保,他们就要将全城男女老幼焚屠一光,至少先要将整座王府夷为平地,看样子竟是个同归于尽的心思。这样以来,赵祯御驾亲征,官军军力再多,只怕也将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强行攻城了!”
赵珏一面说话,一面目视赵六,语气骤转急迫:“现在,我们手中能动用的兵力还有多少?”
赵六默谋片刻,扬首答道:“大概不足三百吧,都是这几年来练兵场上跟小的和赵四割头换命的弟兄人数虽乏,但绝对能够以一当百城上的数千厢军,大多都是我们哥俩带出来的,关键时候,倘以富贵诱之,声威胁之,至少有一半还是会听从我们号令的!”
赵珏点了点头,面上显出坚毅之色,咬牙昂首铿锵说道:“好,三百就三百吧。赵四赵六,事情既因我而起,还当由我而结我今既已幡然悔悟,苦海回头,就决不能再让他们以兵燹之祸,残害襄阳万千生灵。你们这就想方设法混出楼去,暗中联络纠集人马,届时全部红巾长刀,以唿哨声为号,由我亲自率领,从后杀上城去。哼,他们想和我们同归于尽,我们就先和他们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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