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法残暴,致使秦亡”汲黯道,“今日我等应当吸取教训,怎能重蹈覆辙?”

“那么我再问汲大夫,秦因何统一山东六国?”窦非大声问道。

秦国之所以能统一山东六国,靠的便是秦法。

“你”汲黯顿时语塞,怒视窦非,冷哼一声,拂袖坐下。

“战国之末,非是秦统一山东六国,而是天下万民不堪连年征战之苦,而使天下一统。暴秦何德何能,也能统一六国?常侍郎,莫要太高看了暴秦,难不成你以为暴秦乃是天命所归?”汲黯方才坐下,便有大臣起身说道。

汉灭秦而立国,若是窦非承认秦国乃是天命所归,那么将置大汉于何地?

“好一个天下万民使天下一统”窦非哂笑一声,对那大臣道:“我且问你,依你之见,战国之末天下是如何一统的?难不成山东六国的军士都没有抵抗秦国的军队?难不成山东六国的百姓都缚了山东贵族向秦国俯首称臣?实在是荒唐我告诉你,是秦国的军队和百姓打败了山东六国,不是山东六国的百姓拱手送上了自己的国土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若是尔连此都不敢承认,某何必与你争执?”

那位大臣气绿了脸,也只得愤然坐下。

“常侍郎”这时候,丞相薛泽不急不忙站起,说道:“难道依你之见,大汉今日所行之法,还不如暴秦之法,非得去仿效他们的法度,才能使大汉国富民强,堪与匈奴争雄?”

窦非微微一笑,对薛泽话里藏刀不以为意,只是问道:“敢问丞相,你身上可有缺点?”

“现今我等正在讨论治国之略,常侍郎可不要引开话题,若是常侍郎对本相有兴趣,大可堂下私下交谈。”薛泽道。

“丞相只需如实回答便可。”窦非坚持道,“若是丞相说自己没有缺点,下官也无话可说。”

薛泽避无可避,只得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多谢丞相。”窦非又是躬身一礼,转而对众臣道:“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汉强于秦何止千百倍,但,秦也有值得大汉借鉴的地方。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则其善者而从之,如是而已。”

汉承秦制,这本就是无可非议的,是以窦非如此说,众人也不好反驳。

“常侍郎怎么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不善?”薛泽悠悠道,“若是没能分清黑白,二者颠倒,岂不是误事误国?这个罪,常侍郎担当得起码?”

“正要请教丞相。”窦非向薛泽拱手,“请丞相教我,如何分清善与不善。”

薛泽闻言鼻子一歪,气的七窍生烟,这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他总不能在自己信誓旦旦说要分清是非之后,对如何分清是非乱说一通吧?若不如此,又岂不是在帮着窦非说话?

“本相何德何能,敢教常侍郎?”薛泽道,“不过本相倒是要提醒常侍郎一句,大汉千万百姓,若是人人可得爵,这天下岂不是乱了套?十年之后,还有谁知道什么是尊、什么是卑?天下还有何秩序可言?常侍郎难道自信可以以一己之力,应付天下千万百姓?”

“天下万民,皆吾辈同道,何谈应付?”窦非字字有力道,“举国上下,赏罚分明,人人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朝廷的认可,得到他人的尊重,合力共举灭匈大业此乃正道,非是邪门,何须下官去应付?”

“有汉以来凡八十年,百姓安居乐业,官吏循规蹈矩,直至今日,乃有大汉兴盛之象,如何便不是正道了?”薛泽再也沉不住气,大声道,“尔等为一己之私,谄媚陛下,企图混淆视听,变更大汉八十年兴国强国之法,不顾天下安定,煽起事端,实乃是大逆不道,要乱大汉天下,谈何正道?”

“丞相此言大缪”窦非也红了脸,争锋相对道:“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丞相岂不知: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商周以来,治国治世之道岂是以一法贯穿始终?丞相之今日治国正道,百年前也生于变乱之中,百年前也是被当时所谓正道排挤的对象因时变法,治当时之事,此方乃亘古不变之正道”

“你”此时,薛泽的反应与汲黯如出一辙,再也不知说喝是好,只得朝刘彻拱手道:“常侍郎伶牙俐齿,翻手云覆手雨,望陛下详查”

“今日只议政,不议人。”刘彻道,“丞相,你议政不能胜,便要开始议人了么?”

“啊?老臣不敢”薛泽忙道。

“既然不敢,那边接着议事”刘彻甩甩衣袖,昂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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