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泽的脸色依然隐隐发白,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又愤怒,又压抑的状态,“吴龄是老臣一路看着成长过来的人,当年他外放为官,在吏部的考核上政绩也算是十分漂亮,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将他提回京城,让他能上朝为政,为天下百姓谋福利若是殿下让老臣看到的这些证据是真的,那么他、他必然是……”
“必然是死路一条!”殷璃接过沈天泽的话,道:“身为朝廷命官,为了自己的利益与目的,枉顾百姓的生死,不惜联合着当地的地痞流氓,暗中谋害当地无辜百姓亲手炮制了三十年前金家满门被大火烧死的惨案。在事后,他不仅不知悔改,还多方隐瞒,硬是将这桩案子做成了悬案,多年来让整件案子没有半点进展。惨死的金家人成为孤魂野鬼,至今都无人替他们诉说冤情,至于活在世上的金老,更是备受煎熬,让当年一个大好青年一夜之间痛失一切,从此在这红尘沉沦,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人,都因为这个罪魁祸首受尽了痛苦。没道理在最后,依旧让逞凶作恶之人逍遥法外。所以,这件事一旦捅破,吴龄的这条命是注定要给金家人偿命的,但是孤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人的死活,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让这样一个恶人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久,已经算是我大周律法的奇耻大辱了。但,吴龄是墨池亲舅舅的事也是不可争议的,孤眼下最担心的便是如果金老知道所有的真相之后,愤怒之下,可能会再也不会给墨池诊病到那个时候,墨池的情况就不好说了。”
沈天泽听着殷璃的娓娓道来,有一个声音在这个时候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催促着他将那句话讲出来但是,心底的道德与底线却是在约束着他,让他一时之间难以启齿。
殷璃将沈天泽脸上丰富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当下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瞬间,殷璃就先道:“孤可以先表一下自己的态度,那就是,这桩案子孤并不打算瞒着金老,今日来沈府,就是为了告知金老真相的。”
“那么墨池他该怎么办?殿下你自己不都说了吗?担心金老愤怒之下会再也不管不救墨池,如今能救墨池的人只有他,殿下万不可将墨池的性命视同儿戏啊!”
殷璃瞅了眼张口说出这些话的沈天泽,精明锐利的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
至于沈天泽,则是在脱口而出讲出这些话后,就有些无颜面对殷璃,低下头,嗡声道:“老臣知道,自己在此时站出来阻止是不对的,可是还请殿下体谅,老臣是朝廷命官不假,同样也是一个父亲。老臣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承受波折了,这些年,不管是老臣还是沈府,都拖累了他眼下,他也就只剩下这口气活着了,老臣就算是拼死,也要护住他的这条命。不然,老臣这个父亲真是没脸再去见他。”
说到这里,沈天泽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殷璃跟前,双目中带着祈求,看向她,“殿下,算是老臣求你了,你想要抓吴龄,甚至是想要杀他,老臣都不插手,也不会去管可是墨池他、他是无辜的啊!没道理让墨池为了三十年前的那桩悬案付出自己的性命吧。殿下,老臣亦知当年在东宫墨池糊涂,做了许多惹你不悦的事,可是也请你看在老臣这些年为了朝廷尽心尽力的份上,看在墨池是被人诓骗无知的份上,看在他也算是陪在你身边三年的份上,让他有个机会活下去吧。如果殿下真的需要沈府有个人为了这件案子付出代价,那老臣愿意站出来,任凭殿下和金老处置!”
殷璃看着面前苦苦哀求自己的沈天泽,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太傅这是做什么?太傅的这些话可是在诛孤的心,难道太傅以为,孤不愿意救墨池的性命吗?太傅别忘了,金老可是孤为了他寻来的,在这个世上,孤想要救墨池的心绝对不比太傅你少。”
沈天泽重重的点了点头,擦拭着眼角的湿泪,“老臣知道,殿下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念着旧情,心疼墨池的。”
殷璃道:“可是,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隐瞒金老,继续诓骗着他为墨池看病,这根当年趁他不备,暗中残害他家人的凶手又有什么区别?金老在三十年前痛失亲人,已经承受过一轮撕心裂肺的痛楚如今他选择背离自己的誓言,千里迢迢的从涣州来到京城,就是相信孤能够替他找到真凶,相信孤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与他他这样不计任何缘由的相信孤,到最后孤却为了自己的目的欺骗着他,这不是又要让他在三十年后,再度承受一轮被人蒙骗,被人利用的苦楚吗?这种事,孤做不来,做不到!”
沈天泽讷讷的看着殷璃,“所以,殿下就已经打算将一切都告知金老,哪怕金老会因为愤怒而负气离开,不再管墨池的生死,你也打算告知给他?眼睁睁的看着墨池去死吗?”
殷璃眼瞳一暗,道:“孤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些近乎无情,对墨池也是十分不公平。可是孤知道,墨池会同意孤这么做的,如果是他,也会选择让孤将一切都坦白的告知给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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