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些道童一眼宗辞转过头来,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走到这间天字洞府面前。
手上的玉牌在接触到空中看不见的结界时嗡鸣了一下连带着整个结界都泛起一道浅淡金光。
他走了进去。
第一眼便让宗辞愣在了原地。
院落内依旧空空荡荡一条灵河蜿蜒而过,停留在木屋旁的廊桥边,汇聚成一谭清池。
这是曾经凌云剑尊的洗剑池无数次宗辞手持天问,靠在桃花树旁洗剑。
木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感应到有人进来后香炉里的古方香块自动点燃,甚至连那杯来不及收走的酒都还放在矮桌的棋盘边,似是此间主人不过离开了一小会。
洞府内外都没有任何被挪动的迹象就像凌云剑尊未曾身死,一切都还没有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宗辞定定看了这里几眼,默不作声地把门拉上走到榻前拢了拢身前的衣服和衣而眠。
难得一个安稳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宗辞天还未亮就起来了他从储物袋里掏出毛巾去门口的洗剑池洗脸。
冰冷的灵泉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把原先还有些许没睡醒的朦胧尽数打散。
他盯着脚下的水一时陷入沉默。
宗辞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生活在这里今后他的生活会更加如履薄冰。
先不说有一个虎视眈眈,偏执多疑,已经发现疑点的清虚子。另一头黄字洞府还住着他的师弟凌愁。
宗辞一直以为自己同师弟凌愁知交莫逆,是彼此的灵魂挚友。
结果到头来,凌愁却是在宗辞决意度天劫前一晚,哄诱他喝下化神散,在雷劫期间正好毒发,差点就死在成仙的天劫之下。
想毕,少年收起手帕,点燃一根火折子,慢悠悠走出了洞府。
繁星满天,整个主峰峰顶都被笼罩在一片夜色里。抬首看去,远处云海起起伏伏,月光如洗,陵光大殿的琉璃瓦清浅流淌。
他在这里站了一会,悄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
天地玄洞府外面都挂了盏灯,象征着有人居住。只有地字洞府沉寂无比,一片黑暗。
重生后,宗辞从未主动去探听前世那些人的消息,甚至听到了都会刻意避开。
清虚老祖闭关多年,无音无讯。容敛身为妖皇,更是无人再敢直呼青丘皇子的称谓。可就连凌愁也没有消息,这就实在让人有些令人疑惑了。
当初清虚门下两徒弟的美名可是传遍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千年前他就已经元婴,按照凌愁的资质,千年后怎么也该出窍了。
难不成凌愁也在闭关?
他漫无目的地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玄字洞府的结界中走出好几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小童,个个手里都提着一盏琉璃灯,灯火在夜色里摇曳,照亮周遭的路。
这是要为讲道做准备了。
宗辞了然。
讲道一直都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不仅讲道者要沐浴焚香,为了增强意境,还需要布置道场。
特别是天机门门主讲道这种大事,别的不说,太衍宗提前好几天就忙活上了。前几天宗辞顺路看了一眼,原本平整的广场全部收纳整理一新,甚至还启动了阵法,让整个广场的白玉砖都嵌进地下,引入蒸腾的灵泉水,在上面摆上悟道莲叶,置办成多个冥想位,可谓是别出心裁,美轮美奂。
“这位道友可是太衍宗的弟子?”
就在宗辞看过去的时候,几位小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两句,忽然有一位小童提着灯朝他走来。
“正是。”
这位出窍期的小童神情和言辞不卑不亢,像是一尊精雕玉琢的傀儡,毫无起伏波澜。
“初来乍到,不知贵宗事务堂所在,可否劳烦道友帮我带个路?”
“当然可以。”,宗辞爽快地应下。
这位小童回头朝其他几位门人点点头,径直走了过来。本来宗辞还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看向他们身后的玄字洞府,想看看那位天机门门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下也不好再看,只好顺势收回了视线。
既然都答应要带路了,那就得下山。
宗辞转头往旁边的楼梯走去,刚走两步又转身提示道,“这里是峰顶,事务堂在山脚,若是步行的话,许是得走到天亮。若是道友赶时间,不妨御剑下山。”
“多谢道友提醒,不必了。”
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山下时辰正好,道友尽管带路吧。”
童子这幅姿态让宗辞也有些意外,不免多看了两眼。
修真界都是以实力为尊,这位童子虽然修为已至出窍,面对一位炼气期却也并无任何颐指气使,反倒是平平静静。在他的眼里,似乎面前的白衣少年也同万事万物,一花一草一木一枯荣没有任何区别。
莫名的,宗辞又想起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天机门主来。
在他记忆里,天机门主也是这样一位有如孤高寒月,不沾人间烟火,于万物无羁绊的模样。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觉这位童子有些眼熟,有点像是他千年前在雪山里迷路时,带他走出天山迷阵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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