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援淡然道:“我倒是走得开,但绝不能与小主同行。小主这趟下山,肩负的是宗门指派的重任,我若插手,坏了规矩,且很难善后。”

“至于在这艘船上,为我所用之人,十个当中,就有一个是他人布下的眼线,如何能委以重任?”

眼看李卫真的脸色又起变化,郑援适时解惑道:“不用惊讶,像我这样的人,身边不被潜伏几个暗探,有些人,怕是会寝食难安。”

李卫真好奇心起,不禁想要更进步一地试探道:“莫非,督公所言之人是……”

怎料,一直都看似很好说话的郑援,忽然脸色一沉,打断道:“好了,再说下去,就涉及我商国政事了,你听之无益。”

李卫真之所以有这好奇心,是他忽然想起汤盈在凤仪阁时,曾事先给他交待过的一些人物关系。

当初主要是为了在上船之前,先简单了解一下郑援这人,以免碰面时不好打交道。

然而,汤盈在介绍郑援时,还顺嘴提到过一人,那便是商朝的国师蒙柯。

这蒙柯出身自金鼎门,道号虹云真人,按辈分还是汤盈的师伯。

蒙柯下山后没多久,就被册封为商朝的国师,名义上只负责祭祀事宜,但实际权力相当大。他出现在朝堂后,朝野上下,人事多有变动。就连郑援,似乎也因此人,而被外调出宫,远离了权力的中心。

凭借这点零碎的信息,以及郑援所表现出的讳莫如深。直觉告诉李卫真,汤盈这趟下山的背后,一定涉及了王朝政权与山上宗门之间的隐秘斗争。

此刻,李卫真心想:这淌水实在是太浑浊了,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宁愿游泳上岸,也不坐船贪图方便了。

狠下心来后,李卫真再次对郑援躬身行礼,以求放行,他恳切道:“无论是贵国政事,还是金鼎门之内务,都不是晚辈这个外人能插手的,还望督公体恤晚辈之无能。”

“他日晚辈若能再与督公会晤,定当郑重礼谢,此当叨扰多时,先行告辞了!”

郑援脸色阴沉,低声道:“距离最近的港湾,仍需至少两日的航程,外头风高浪急,李少侠这就要下船,恐怕不妥吧?”

李卫真微微一笑,倏然挺直腰板,正色道:“晚辈有一剑可当轻舟,能破万重浪!”

郑援凝视着李卫真,缓声道:“也对,剑修都是有股傲气的!活跃在这一带海域上的修士,多是亡命之徒,恰好你也是亡命之徒,在这里杀人,并无责任可担,你可以完全放开手脚了。些许风浪,又怎抵得过你龙归大海?”

“郑某说过,你随时可以走,可以留,但同你一起上船的那小子,他不行!”

闻言,李卫真下意识把双手揣入袖中,只要随意一只手掐出剑诀,他背在身后的匣子便会即刻亮剑而出,瞬间爆发出所有蕴藏在斩罡剑内的元极磁气。

未必能一击解决掉郑援,但造成令人一生难忘的伤势,是可以一试的!

郑援或许以为这一句威胁已经足够重,但他还是把这句话的份量,给看轻了。

有些事,不能充当交易。因为,那已经越过了底线!

气氛倏然陷入沉寂,在默言片刻后,郑援站起身来,在过道来回踱步,视线不时与李卫真愈发冰冷的目光相对。

当郑援终于停下脚步时,他摩挲着双掌道:“想清楚,要跟洒家拼命了?你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李卫真目不转睛地盯着郑援,却又兼狂笑,神情甚为诡吊,沙哑着嗓子说:“再大的场面,晚辈都曾经历过。在傅家婚宴上,两位金丹,一位元神,都没能留下我。督公就这么有把握,可以威胁得了我吗?”

郑援皱起眉,沉声道:“洒家只是想跟公子做笔买卖而已,难道公子就不想先听一下价格,是否称心?”

李卫真大声回绝道:“不想,这钱你给别人赚去,我不趟这浑水。更不能容忍,有人拿我身边的人,做威胁!”

郑援挤出一丝笑容道:“哪怕是帮朋友也不行吗?公子重情义,我家小主亦很青睐公子的风采,交个朋友,未尝不可!”

李卫真额头上霎时间暴露青筋,笑声却愈发癫狂,“像你我这样的人,会真心交朋友吗?督公您说这话,自己能信?你期望作权斗的棋子,爱谁当谁当,反正我不当!”

郑援双臂展开,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十指大张。

“看来,只能先打一架了!”

“请督公指教!吾自舍命相陪!”

一时间,但闻深红剑匣中有虎啸龙吟之声低沉嘶吼,随后光芒大作,竟在李卫真身后形成一道深邃的洞渊。将藏书室内的一切物件,无论是书籍、桌椅、墙上的钉子、被强大吸力掀开的木板……甚至是面露震惊的郑援……通通都给吸了过去。

“上品飞剑?但……世间怎会有如此奇特的灵气?”

原本还想趁地形狭隘,而近身擒拿李卫真的郑援,眼看被吸往古怪洞渊的物件,全都被搅碎成糜粉的恐怖一幕,现今只恨身法还不够灵敏,没能动一念而退全身。

尝试过,而无法摆脱那股诡异吸力的郑援,也终于打起了十分精神,心中发狠,运足了十成掌力。

事到如今,真的已经不是颜面的问题了。

“竖子,正当洒家是吃素的吗?”

“大悲印法!”

郑援的露出袖袍的双手,顿现白玉之色,身形亦奋力跳跃而起,要以飞鹰扑食之势,双掌齐拍李卫真的印堂要害。

这记掌法下去,或许真能如郑援先前所言,能把人拍成一尊生机全无的石像。

然而,正当郑援的掌势即将得手之际。

在生死一瞬之间,李卫真却倏然变招,双手齐比剑指并合,其神色竟无丝毫波澜,无一丝愤怒,也无欢喜。

只有唇齿间的张合,声音细若无声,似只有说话的动作,去配合心中呐喊。

“元极怒风破!”

刹那间,贪婪蚕食一切的古怪洞渊,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呼呼风声,是澎湃剑气所化成的狂风,夹杂着黑色的闪电,似挣脱了枷锁的嗜杀狂兽。

只差毫厘,仅剩毫厘之差,就能得手的郑援,被这股狂风给推开了。

与其说推,不然说是被顶翻,更为贴切。

郑援整个人被凌空顶翻后,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已被这股猛烈的剑气狂风,给赫然吹出了藏书室。

其后,郑援轰然倒地,当他忍受下被剑风透体而过的痛楚后,颤巍着想要站起时,头顶之上,已是一口黑脊银刃的长剑,当头斩下!

“住手!”

一道急促的惊呼,从更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然而,鲜血已经趟过了破碎的地板,在沟壑中,自然绘出一幕血腥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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