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啄木鸟暴躁的喘息中,内心怀着对文艺界透顶之失望,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重点渲染我和大哥身负讨贼大任。我说,文大哥乃是谦谦君子,在婚姻大事上不肯随意迁就,因此张榜征婚,不料榜文被衙门撕了,我就去衙门找管大人评理,这才有了后来的事儿。我还提到上午有缘去了趟丝竹苑,顺带提了一句文老五。啄木鸟对我的说法不置可否,听到文老五的时候,忽然抬头问到:“什么?行沙游士那个可笑的家伙也是你兄弟?他人呢?”我说他是个潇洒的人,喝醉睡了。啄木鸟不掩轻蔑,大笑一声:“真是个奇葩!”我虽然料得到文艺界对我诗霸五哥的作品大多看不起,连我自己都受不了,他还自称什么“姓啥有事”,但被这么个女人当面嗤笑,我是不能容忍的。
但我不会动手打她,蓬勃岛文艺界互扔鞋子的手段,不能在我中土大地上发生,于是我掏出小满新爹私塾先生给我写就的壮行诗,递给啄木鸟:“我五哥向来谦虚,不图虚名,他给你的,只是他的败笔而已,这首可不一样,他听说我跟大哥要西行平叛,心情荡然,狂饮数杯,半醉半醒间做下此诗,琢木居士上眼。”
啄木鸟接去低声吟读:“……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读完,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我,然后哈哈大笑。我彻底怒了:“怎么?笑啥?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的诗写得再好,也不能说别人的诗都是垃圾吧?!我觉得文老五这首诗写得挺好的!”啄木鸟收起大笑,轻蔑摇头:“你们文氏兄弟就自欺欺人吧,什么孤身西行,什么冒死平叛,就吹吧!若行沙游士真能写出这等好诗,我琢木居士又岂敢笑他!”我心下一惊,我靠厉害,竟能一眼看出这不是文老五的作品,文艺界的门道我还真摸不清!但话都说出去了,岂能认怂,我一口咬定这是文老五写的。文有仁在旁面色尴尬,他猜得出我在说谎。
正在此时,后堂突然传来一句断喝:“文老六,你他妈别栽赃陷害!”喊话的人是文老五。我回头看去,见他已经神速地整得自己倜傥了很多,或许是心痒难耐,不见一面“诗仙女”、“女诗仙”,他连年都过不好,便改了主意,不用一时辰,很快折腾好冲了回来。一进门就赶快认罪,老实厚道得跟文老大似的:“居士,居士,我六弟跟你开玩笑呢,这首诗当然不是我写的了,哈哈哈哈!”啄木鸟却冷笑着,整了整粗布衣裳,仿佛那是一件凤袍,起身说:“我妹子是绝对不可以嫁给你们文家的,你们文家,满门都是骗子!”文老五急道:“哎?居士何出此言?我说了!那不是我的本意,王昌龄的作品,我哪里敢冒充?都是我六弟在搞笑,他这人平时就诙谐……”
我见文老大和文老五对这个农家泼妇都毫无必要地客气,啐道:“我呸!我他妈跟她诙谐个鸡毛!小满的老师叫王昌龄?我还不知道呢……不说他了,喂,琢木居士,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说我文家都是骗子?!”文有仁在旁使劲拦着我,一脸丢人丢大了的羞耻神色。文老五白了我一眼:“老六,你快闭嘴。”好像我确实给他丢了人,以他自己的作品,已被贬低成狗屎了,而我明明在给他争面子。文老五追着啄木鸟解释,那女人回手就是一巴掌,大骂:“别跟着我!你的诗我已经扔了,以后不要再写了!实在太恶心!”文老五愣了,气得发抖,呆了一会儿,冲着走到庙门口的啄木鸟大喊:“我的诗确实一般,但我文家兄弟不是骗子!你给站住,把话说清楚!”
啄木鸟回头哂笑:“哈哈!你们文家兄弟,文不成武不就的,要么就装作诗人,要么就装作大侠,还不是骗子?!什么平叛!你们不搞事,就是太平盛世啦!”说罢那女人吐了口唾沫。我恨不得冲去踢她,无奈被注定打光棍的怂货文老大死死抱着。此时,诗霸文老五忽然紧跑几步冲过去,从背后揪住那女人头发,朝膝弯踹一脚,拎着脑壳,狠狠地扇了她几个耳光!
“啪啪啪啪!”
这下,满院子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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