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还好吧?”她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

“还好,没什么大碍,谢谢你。”他愣了一下,尝试着去微笑。

他把语气放得尽量地轻柔,生怕泄漏出一丝的戾气,吓到这个好心的女孩,就像一头凶残的怪物温顺地低下头颅,笨拙地想要对这位救下自己的女孩示好。

很奇怪,他大可以不必如此。

在不久前的那个滂沱的雨夜里,他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只需一举手,一抬足,便会数十位土匪的生命因此而凋零。

他记得,刀光扫过的时候,被切割开的尸首坠落在残破的地面上,落寞地等待烈火侵袭,最后被焚成一堆无人问津的灰烬,消失在那场不可回溯的大雨里。

只要他想的话,杀掉这个女孩,然后抹除自己留落在这间小房子里的踪迹,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罢了,但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没必要。

“怎么就没有大碍了,”她忽然竖起来眉毛,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你现在只是刚刚醒过来,距离完全康复,还有好一段日子呢。”

“但我确实没什么事了,而且还有要事在身,也不方便打扰您太久。”他牵强地回忆着微笑这个表情,“请您不必为我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会处理好的。”

“闭嘴!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她恼怒地皱眉,霍地站了起来,“我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现在你是病人,我才是医生!”

“可您会医术么?”他忽然说,目光扫过这间被药罐塞满的房间。

女孩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她咬了咬牙,转身穿过门口垂下的布帘,径直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少年躺在床上,聆听她的心跳声与脚步声,一点一点地细数着她那流逝的生命。

无论脚步的用力,还是心跳的频率,她都跟正常人不大一样。

她的身体似乎装载了某种加速生命流逝的机器,普通人每一秒种所流失的生命力,到了她这里,仅仅花费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已经流失干净了。

她的脸很白,但并不是白净的白,而是病态的苍白,身体瘦弱,骨骼纤细,每一步迈开的距离都不大。

这间房子里塞满了药罐,不是因为她是某个医师世家的孩子,而是因为她常年多病,不得不储存药物用以养命。

她根本不是什么医生,她只是一个病了很久的病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手脚乏力的病人,不惜冒着危险把他从河里捞了上来,一门心思地照顾他,盼望他能够早日好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大可以不必这样做,这种做法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他转身,继续眺望窗外的夜空,倾听森林内的声音。

水声潺潺,坐落在林子的不远处,附近还有煮水的声音,浓重的药味经加热之后,发散在空气里,渐渐飘入房间。

他一步一步地数,大致算出,由这里到河边,她一共要走上一千三百步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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