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用担心,我今天想跟姐姐叙叙旧罢了。”

花其婉从没有见过花其嫣这样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过话,她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嫣丫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若是——”

“并无难处。”花其嫣打断花其婉的话,接着说,“这二十多年,我一直看姐姐不顺眼,小时候跟你争祖母的宠爱,长大了跟你争地位的高低,我好不容易嫁进了国公府,你却一跃成为我的婶娘,阁老的夫人,到最后,跟你争……”

花其嫣看了花其婉一眼,到嘴的话停住了。韦绍旸的心思,花其婉并不知情,知道了也徒然增加负担和尴尬罢了。若是以前,花其嫣定要不管不顾地说出来,自己不痛快,谁也别想好受,只是此时她倒是学会为人着想了。

人一旦善念一起,整个人便会熠熠生辉,花其嫣此时在晨光之中,显得格外的动人,有一种山间野芳的淡然。

“只是我争了二十年,结果发现,你从来不在争斗场中,我不过是演了一场一场的独角戏,你连观众都不是。在一场一场的独角戏里,生旦净末,唱念做打,我一个人演得起劲,只是最终回头看看,都演成了丑角,这还真是笑话。”

花其嫣说着笑起来,笑一阵,说一阵,把二十年的一暮暮情景,说了个透透彻彻,花其婉心中也无限感慨,看到她笑得说得满脸泪水,花其婉很担心,伸手给她擦去眼泪。

此时,韦荣琰带领着献俘的队伍,缓缓地走到了福满楼,嘴角勾起的笑容再兜不住,惹来御道两旁姑娘媳妇的惊呼声,嗤嗤的笑闹声。韦荣琰抬起头,看向福满楼二楼的窗口,却没有看到那张娇俏可人的脸,韦荣琰嘴角的笑痕消失不见了,眉头微微皱起,又恢复了凛然如神明的姿态,令御道两旁围观的人不禁也端肃庄严起来。

花其嫣推开花其婉的手,接着说:“其实,说白了,我打小就嫉妒你,嫉妒你母族低贱却能活得自由自在,不争不抢却能什么都拥有,我想活得至少比你高贵,比你有尊荣,伤害你,成了我的执念,一念既起,一生成殇。”

“嫣丫儿,不要说了,只除了我怀孕的时候,你想绊倒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今日说开了,以后我们好好相互扶持,再不生矛盾。”

“姐姐,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乞求原谅,也不是为来日和睦。我只是现在才明白:高贵、尊荣的灵魂不是权势地位,是一颗‘心’,一颗能够爱别人的心,我打小缺少这颗‘心’,如同月缺光暗一样,心缺失了,人怎么会好呢?而我以前一直不明白,执拗地想用这颗残缺的心,去获得满月的清辉。是不是很可悲?”

当韦荣琰带着一众将领,将北虏可汗的头颅敬献出去,午门想起长号雄壮的乐音,这声音振奋人心,威震四方。皇上当场宣旨,于有功者加官进爵。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翰林院学士韦荣琰,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文职理宜然也。不意北虏扰我辽东,尔临危受命,直捣黄龙,兵败之际,奋身诱敌,决胜千里,免大周于倾颓。兹特授尔为永宁侯,三代世袭罔替,锡之敕命于戏,威振夷狄。钦哉。”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韦绍旸因为奋不顾身,及时传送消息,才能顺利成就此次大捷,皇上恩赏其为镇国公世子,加袭一代,加官千总,镇辽东。韦绍旸郑重其事磕头,眼眶湿润,他看着自己身前的挺拔身影,心中感激不尽,暗暗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像七叔这样的人。

国公府中,花其嫣还在述说着自己的一生,在她的血泪哭诉中,国公府一门两爵,叔侄加封的消息,震惊了全京城,人人都称赞不已,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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