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耳边却不清静,那双鸡爪一样肮脏的手好像还在身体里,不停在掏着她的血肉,手上好像还握着石头,上面都是青苔,她砸在他的脑门上,眼前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浑浊又贪焚的一对三角眼死死的咬着她。

她还在黑暗里,还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挣扎,发狂兴奋的眼睛、苍老粗嘎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这些不再是她看过卷宗后的想象,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现实远比噩梦要可怕许多。

入了夜,四周静的令人窒息,她挣扎在痛苦的深渊里,迫切的想让自己回到现实中,脑海的画面却挥之不去,不敢闭眼不敢睡觉。

她要找人说一说,要不然要疯了。

拿出手机,下意识的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可是摁不下去,她不能让李斯年知道,脏的自已都嫌弃,他一定更嫌弃。

她翻到了周敬云的,低沉温厚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奇异的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他和她才是同类。

“安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

她逼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你在哪里?”

“香港,最近有一点忙,忙完回来看你。”

她好一会才想起来,他的公司要在港交所重新上市。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头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他又在熬夜加班。

她紧紧的抓住手里的抱枕,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那你去忙吧。”

“真的没事吗?有事我可以抽时间回来一趟。”

“真没什么事,太久没见了,所以问问,你忙吧。”

挂了电话,又缩回了被子里,将自己卷成了一团,她想大哭,想要喊叫,想要发泄她的恐惧和愤怒,她觉得自己脏了,可不知道怎么让自已干净。

她连眼泪都哭不出来,只能把自己埋在被子下面,像只困兽一样一遍一遍的嘶喊着。

她是怎么大半夜出去的,她都想起来了,季明明撕了她的暑假作业,她说,“你这个全班倒数第一的智障,你们的老师都以你为耻,还做什么作业。”

她把一杯水泼在季明明的脸上,傅容打她了,她说了埋藏在心里已久的话:“奶奶死的那个傍晚你知道我快要掉下去了,但是你却假装没看见,你知道我没有推奶奶,可是你却和他们一起冤枉我。”

傅容什么话也没说,脸色却挣狞的可怕,她一言不发的拎着她和书包一起扔到大门口。

她在门口坐了大半夜也没有人给她开门,她觉得自已已经十三岁了,也可以养活自己。

半夜没有公交,她也没有钱,只能沿着大马路一直走,打算在桥洞里过一夜,那里还有她养的那两只流浪猫。

等睡醒了等傅容去上班拿出自已的钱再去火车站,她要回到和爷爷生活过的城市,回到以前住过的家,以后可以像他一样捡废品换钱,她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她的噩梦就在那一晚开始的。

恨吗,怎么能不恨呢,简直恨死他们了,那么讨厌她,为什么要把捡回去,捡回去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她。

他们一家人都一样,李斯年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对她作恶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

肖安住院的消息还是传到网上,石凡来看过她一次,见她伤得不重也就放心了,“敬云知道吗?”

“又没什么大碍,别告诉他,他正忙着。”

任何人也分担不了她精神上的痛苦,哪怕是刀子她也得吞下去。

肖安连续发两天的高热,怎么检查都找不到原因,顾明江来看望病人才知道肖安也在住院。

他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坐着床头看着窗外发呆。

护工在沙发给她叠衣服。

“肖安。”

她转过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的有些可怕。

“住院了怎么不打电话给徐桐?”

她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就是小伤而已,不用劳师动众的。”

“李斯年知道吗?”

不过看样子是不知道的,知道的话大概早就飞回来了。

她像是突然醒过神,恨恨道:“你别找他,我不想见他!”

她顿了一会又低低的道:“别找他,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求你们了,真的都别逼我了。”

顾明江看她失魂落魄的,更像是受了打击的,又疑心是李斯年对她犯混了。

肖安一直神色恹恹的,连话都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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