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文帝发落将军府满门抄斩,沈姝晗因靖王侧妃的身份,侥幸逃过一劫。

她区区女流,面对朝局办法用尽也无力回天,能做的只有向枉死的父母兄长敬一炷高香,祈盼他们泉下安宁。

可沈姝晗在青云寺留宿那夜,竟被皇室女眷当场撞破她与旁人“通/奸”。

云氏勃然大怒,将她关押在靖王府中秘密处死,以保全靖王府清名。

沈舒晗虽然知道这件事中必有古怪,但将军府一门已然倾覆,碧螺又为了护着她惨死在前,她绝望至极,便由着春玉,把那碗黑不见底的药汁一滴不剩的灌下。

“侧妃,喝了它吧,喝下它,奴婢也好给您一个痛快……”

耳边,春玉那尖细中带着蛊惑的声音仿佛在隐隐回响。

沈舒晗的手在不觉中紧攥成拳,指尖嵌入掌心,一痛,令她回过神来。

很快,她调整了一下,恢复了标准的温和模样,转头朝慕元靖看去。

慕元靖拿起茶碗,面色淡漠如常:“不必见。”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沈姝晗的预料。

在她的印象里,慕元靖待自己这位正室一贯相敬如宾,现下云氏吩咐了丫鬟过来,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他也不应当不见才是。

倘若……是为了她的颜面,沈姝晗却是并不想将春玉拒在门外。

沈家不比云家势大,她初来乍到,在靖王府毫无根基,现下唯有韬光养晦,不好在明面上与云氏作对。

另一重,她也想瞧瞧云氏打的是什么主意。

沈姝晗略一迟疑,微微笑了笑,“王爷,王妃姐姐深夜吩咐丫鬟过来,怕是有什么急事也未尝可知。”

那婢女正要出去回话,闻言,有些征询意味的停下了脚步。

慕元靖看了沈姝晗一眼,眼中清清冷冷,似是想要从她脸上分辨出什么。

然而,沈姝晗的面上没有丝毫多余的神色,只抿唇淡笑着。

二人沉默半晌,慕元靖终于淡淡开口,问那婢女:“她有何事?”

“春玉姑娘没有对奴婢多言,不过……奴婢瞧着,春玉姑娘端着一个汤盅,想来是受王妃吩咐,特意送来给王爷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不免心里都有了一些想法。

今晚是慕元靖与沈姝晗的新婚之夜,云氏这位正室偏巧在这个节骨眼让人送汤,其中的心思,怕是绝非表示对慕元靖的关心那么简单。

好在沈姝晗对云氏会找自己不痛快早有准备,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没有发觉,慕元靖将她毫无波澜的神色收入眼底,目光逐渐变得有些幽深。

“不必了,让她回吧。”极为冷淡的语调。

沈姝晗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沉默了下来。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慕元靖身上流露出了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让她不敢多言。

只是如此一来,云氏今晚的不如意,定然是要原原本本的算在她的头上了……

沈姝晗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看着那婢女缓缓退下。

门一开一合。

外面响起了交谈声,片刻后,又重新安静下来。

房中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姝晗被这略显沉闷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便壮着胆子,起身为慕元靖将面前的茶水添满。

慕元靖没有接,一个眼神过去,满屋的婢女行了礼,顺着墙角齐齐走出,静静的掩上了房门。

内室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却是没有半分松快的迹象,反而更加压抑了几分。

沉默中,慕元靖转头看向沈姝晗,他抬起手将她的下巴捏在手中,慢慢的,慢慢的,他将沈姝晗拉到了自己面前。

“沈侧妃。”

“是。”她应着,身子僵直。

对沈姝晗而言,二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这样的距离,她可以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皂角香。

甚至,她可以感受到慕元靖隐隐含着酒气的温热鼻息正轻轻的呼在她的面颊上,钻入她的毛孔中。

沈姝晗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脖颈,在她清醒时,从来没有与一个男子离得这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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