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和诸将们也没有合上一眼,他们也没心思休息。

在朱由校的中军大帐里,油灯已灭,骄艳的阳光透射进来,将诸将身上的污渍映射的清清楚楚,倦顿的神色诠释着他们的辛劳,血水与汗水混合的腥臭味道充斥着整个大帐内,对于他们来说,这味道早就是以为为常了。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目色沉沉,充斥着无限的哀怨和悔恨,叹息声从进入大帐后就没有停止过。

他面对战袍上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诸位将领们,深深地自责道:“是朕判断失误,令大军遭此劫难,差点葬送了十万大军,也差点损失一员大将。努尔哈赤狡猾,朕没有吸取昨日在十里丘一战的教训,是朕大意了,太轻敌了。”

“损失如何,统计可有?”他又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今晚的战况异常复杂,损失自然也不会小,袁崇焕知道皇帝一定会在战后询问损失情况,所以在清扫战场时就命人清点损失了。

面对皇帝的垂问,他出班回道:“陛下明鉴,今晚我军遭袭,深中敌军诡计,不明敌军意图,致使我军受损颇大。经粗略统计,蒋达华的第二军损失火炮六十门,火枪兵一千二百人,马步军二千有余,鲁将军的第二军也损失两千以上,第三军的火枪兵和炮兵损失最严重,减员约三千人,李如柏、祖大寿部尚未得到确切数据。”

朱由校一听,像是被捥掉了一块肉,痛的扎心。这是有史以来损失枪炮兵最大的,自从成立枪炮兵以来,他就当做宝贝一样看待,也凭借着枪炮的先进性让他赢得了西南平叛奢崇明、明金大同之战的胜利,在此之前从未损失过一枪一炮。

而在此一战,就损失数千枪炮兵,朱由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这都是用了数年的时间训练出来的枪炮兵,不论投入的兵器制造费用还是训练人员,花费都是巨大的。这是精锐中的精锐!

朱由校困倦的瘫坐在御椅上,朝他们轻轻的摆手,绵声道:“将受伤的将士送往山海关休养,命大军在此休整一日,后天进发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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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军大营北侧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清晨的阳光温暖着这片不被熟知的地方,努尔哈赤在一块高兀的岩石上站了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始终纹丝不动的盯着明军大营的方向。

莽古尔泰陪伴着他也站了一夜,但是他没有他那惊人的毅力,他的一双强壮有力的双腿早就麻木的没有知觉了,眼皮也在不住的上下打起架来,藏匿在树林里的金兵们都背靠背,或席地而卧的呼呼大睡,仅有几个站岗放哨的与他们同立。他很惊讶大汗哪来的精力和毅力能站在这里整整一夜纹丝不动,换做年轻力壮的他可受不了。

努尔哈赤将一生的赌注寄希望在了昨晚的夜袭上,范文程给他的锦囊妙计可以说天衣无缝,就算是诸葛在世,他相信也不会猜透他的真实意图。所以,昨晚之战,他抱着很大的希望。

他相信,他没有理由不会赢。

在他极目远眺的地方,他殷切的盼望着他所希望的出现,就在他在心里祷告上苍千百遍的时候,一股浓尘平地而起,伴随着清晨的微风高扬,渐渐的入了他的眼帘。努尔哈赤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光亮,眉头上也舒展了起来,嘴角似乎还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困倦的几乎要倒下的莽古尔泰也瞬间清醒了。

“一定是济尔哈朗!”

努尔哈赤和莽古尔泰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期盼已久的终于要有结果了。

努尔哈赤神采洋溢,长长的吐纳着几口清新的气息,对一直伴随他身旁的莽古尔泰说:“快,带我下去,我要亲自迎接济尔哈朗!”

莽古尔泰急忙命几个人,将大汗抬扶下站了一夜的台石,努尔哈赤毕竟站了一夜,身体都僵硬了,在被抬下来后,莽古尔泰忙给他按摩揉肩,才让他僵硬的身体柔软了些。

随着远处大队人马将近,人们已经能看清旗帜了,而且马踏大地的颤抖声也将林中熟睡的金兵惊醒,都纷纷起来走出树林,迎接他们认为凯旋的大军。

这个时候,努尔哈赤大放光彩的的面容突然紧绷了起来,红润有色泽的脸色也猛然的变黑,他一直盯着迎面而来的大军的一双明目也逐渐暗淡失神,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只手颤巍巍的抬至半空中,在他身旁的人们惊讶着他的异常举动,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发出一声“咿”,接着,像是被堵住了嗓子眼一样,再没发出声来,他的两眼一黑,轰然倒下。

众人见状,大吃一惊,慌忙围起,将他平放在地上,解开上衣,捋顺胸口,平缓疏气。众人忙了一阵子,努尔哈赤总算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痛心到:“完了,大金完了。”

众人不解,问道:大汗,何出此言啊?“

努尔哈赤闭着双眼,痛心疾首的说道:“军旗不整,行军不规,似败乱之象,而非胜军之容。济尔哈朗失败了。“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默然回首,大军已近,形象更清,所见确如大汗所言。

济尔哈朗率军达到了他们会合的地点,他十分沮丧,见到大汗,跳下马,跪在被众人簇拥着半躺在地上的努尔哈赤面前,自责道:“大汗,我没能完成您交给的任务,请您责罚。“

“怎么回事?”莽古尔泰气愤异常,窜跳到他的跟前,大声指责,“大汗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还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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