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的闷热过后,京城忽然就下起了大雨,降雨的神仙似乎是个急脾气,一个闷雷才刚响过,豆大的雨点便打了下来。梁书那时正往刑部上差,眼见大门就在眼前,可眨眼的工夫便被淋成了落汤鸡,他索性也不往前跑了,任凭雨点打在脸上,仿佛回到了儿时的模样。
值房里,梁书才把湿透的官府挂在椅背上晾好,便见撑着雨伞的王崇恩也走了进来,一见梁书衣冠不整的模样便啧啧道:“下雨天也不带上把伞,要是让李大人见了又该说你有辱官体了。”
他一边说一边收起雨伞,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者的文雅之气。
梁书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的鞋子跟袍脚上也都沾了泥水便揶揄道:“这么大的雨打伞有个屁用,瞅瞅你自己还不是也踩了一脚泥吗,你这顾头不顾尾的,哪里就比我强了。”
王崇恩把雨伞立在墙边,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新靴子出来换上,这才略带挑衅似的看向梁书:“退之,现在如何呀?”
梁书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没衣服换呀,我这叫节俭你懂不懂。”
王崇恩呵呵一笑:“好好好,想不到退之竟然也懂得节俭了,可喜可贺,我这里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咱们共饮一杯一同欣赏雨景可好?”
梁书抖了抖有些潮湿的湖绸里衣,觉得凑合能穿,便大咧咧的坐到了王崇恩对面,看着王崇恩摆弄他心爱的茶具。
王崇恩做事极有章法,从烧水开始便严格遵循古意,又从烫壶、置茶、温杯开始,一道道工序摆将下来,他自己倒是陶醉其中,可一旁的粱书却是等的心焦。
原本也不觉得口渴,可眼看着好端端的开水就是不往杯子里倒,竟是越看越渴,再看一脸陶醉的王崇恩竟也觉得甚是可恶。
王崇恩倒也识趣,似乎感受到了粱书如刀的眼神正瞪着自己,不自觉的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终于赶在粱书发作之前把一杯香茶递了过去。
“这头道茶你先……”
你先闻闻茶香这六个字还没说完,粱书便已一口干了下去,哈了一口热气,便把空茶杯又推了过去:“这茶还行,就是不太解渴,快给我再来一杯。”
王崇恩小脸儿一绷,茶杯啪的蹲到桌上:“还行?这可是贡茶!是陛下赐给我祖父的,我祖父也只给了我二两,你说还行?你知不知道,这些茶叶可都是二八少女用嘴从茶树上采下来的!”
“也不知道那些少女采茶之前漱没漱口,别是吃了韭菜馅包子再采的茶叶吧……”
梁书小声嘀咕了两句之后,看王崇恩确实生气了,便勉强说道:“倒是比我家的好喝点儿,不过论比我娘做的梅子露还是差了些。”
王崇恩闻言大怒,拍案道:“这雨前龙井可是天赐的宝物,一年也就这些!”
梁书自顾自的拿过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家的梅子露还是我娘赐的宝物呢,你要是看不起的话,下次去我家千万别喝啊。”
王崇恩气结,正要与之理论时,值房门口的竹帘一挑,随之便有一个湿淋淋的脑袋探了进来。脑袋的主人是刑部里负责跑腿送信刘二,他见梁书和王崇恩正在喝茶,便喜滋滋的说道:“大理寺来人,说是要请您二位过去。”
王崇恩看着窗外的豪雨登时便皱起了眉头,梁书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询问道:“让我们俩过去?说没说什么事儿?”
刘二摇头:“那倒是没说,不过来人挺急的,好像是胭脂河里捞上来两个死人,可能跟您二位之前参与的案子有关。”
梁书一听便来了精神,翻身跃起,抖了抖没干透的官服,一边穿戴一边催促王崇恩:“大理寺难得想着咱们,你就别愣着了,快走吧!”
王崇恩还想耍赖,却被粱书一把拽了起来,被迫和梁书共撑着一把雨伞跑进了雨幕之中。
这场大雨让胭脂河的水位足足涨了一尺,原本的河岸两侧的码头全都被没进了水下,河水湍急,卷动着河底的淤泥奔流而去,弄的风里满是腥臭的味道。
大理寺的马车在一处空屋门前停下之后,王崇恩便被这股味道呛得一阵恶心。
粱书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现在可别急着恶心,一会儿见了泡水的尸体那才叫恶心呢,一个人涨到两个那个大,诶诶诶,见过发好的面团没?就跟那个一模一样,你先做好准备哈。”
王崇恩转身怒目而视,果然看见粱书一脸的幸灾乐祸,强压下肚腹之中的不适之感,又暗自稳了稳心神,这才跟着进了空屋。
屋子里黑洞洞的,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清里面已经站了不少人,除了大理寺的几个熟人之外,武尽忠竟然也在其中,看他的脸色不善,似乎是才与人吵过架的样子。再看对面,却见大理寺少卿徐龙辉也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不消多问,适才一定是他在和武尽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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