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婷开着车,急驶在公路上。公路两旁,全是农田,因是春节,所以,几乎是没有农夫出来劳作的。
偶尔,经过一个比较大的村庄,可以听见孩子的嘻笑声与鞭炮声。
温婷的心,一点都不平静。
从她,知道怀孕开始,就一直不平静。
而随着时间的增加,她愈发的讨厌肚子里的孩子,而她,更是学会抽烟了,不顾烟呛人的味道,一支接着一支,
温母发现了她的异样,她每次都用“烦”这个字来让温母不再追问下来。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加的害怕起来,因为她不要这个孩子。
虽然生命是无辜的,可是,带给她的耻辱与震惊,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当她每一次晨吐或者是恶心时,那晚的经历就会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挥散不去。
今天,正月初三,可是,不能再拖了,她必须趁着父母这段时间去拜访朋友,没注意到她的时候把这个孩子解决了。
市的大医院,她是不敢去的,所以,她选择了与市相邻的市,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
心底,似乎有浪涌,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能做的,就是早日将肚子里的东西丢出去。
两个小时后,她在市市郊一个小医院挂了号。
春节期间,医院冷清极了,只有值班的医生,当医生问过她的情况之后,说,她怀孕已经超过三个多月了,并不能立刻做人流手术,必须住院。
温婷没有选择。
当医生在做住院前的一系列检查时,当那清晰的胎儿心跳像火车开过的声音咚咚咚的出现在仪器里时,温婷落泪了,这,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她,将他扼杀在自己的腹中了,可是,她却更无辜,
“对不起。”她在心底轻轻的说着,她不勇敢,无法做一个未婚妈妈,更无法去生下一个耻辱的印记,所以,她是别无选择的。
医生没有多问,就安排她住院了。
妇科的病房里,不长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特别的重,整层楼,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住院。
而腹里那块肉,在住院的第二天,被彻底去除了。
温婷,只希望,那污浊不堪的往事,远离她,离得远远的。她躺在病房那冰凉的床上,闭眸,落泪了,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只是,想哭。
病房门,有被推开的声音,轻轻的步伐声传来。
温婷听见了,她想,那应该是她请的护工,于是,她将自己缩进洁白的被单中,不让人看见。那洁白的枕间,只有她乌黑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毫无生气。
一只温热的大掌履上她的额头,也在瞬间温暖了她冰冷的心,可温婷仍旧未睁开眸。她以为,这只大掌是她请的那位四十岁左右的护工,可那只大掌,却没有抽离,而是顺着额角,往下摸着,一点一点的移动,带着温热与轻颤,抹去她眸间的泪水,
一股熟悉的感觉迎然而来,温婷脑中,轰然炸开,她再也抑制不了,伸手,握住那只大掌,而她,也在瞬间睁开了眸。
被泪迷蒙的眸,却清晰的看见温暖大掌的主人,温婷的心被蓦的提起来…她松开那温热的大掌,突然抓住被子,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的,心狂跳,难堪,尴尬,苦涩,五味陈杂。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被子,生怕被人扯开,泪泛滥,她纤细的身躯轻轻颤抖,颤抖着。
良久,房间内,静得可以听见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温婷有些疑惑,刚才看见的,会是幻觉吗?
她苦笑。
许是,他,早已经深种在她心中了,所以,才会有看见他的幻觉。
她取笑自己,他,怎么会在市?又怎么会恰好在医院呢?终于,透不过气之后,她推开被子。
周俊熙俊美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带着一丝温暖看着她,他的大掌,则是迅速的拉住被子,阻止了她又一次想借被子将自己掩盖的行为。
拉距战。
他不许她用被子盖住她自己。
而温婷,则是用力抓着被子。
这场无语而细微的战争中,最终力气,赢得了胜利。
周俊熙成功的阻止了她再一次想藏在被子中掩耳盗铃的举动。
而她,则是强迫自己不要他面前流泪…心情虽复杂,可是眼睑却低垂,不去看他。
“小婷。”面容平静的周俊熙,内心并不平静,之前,他经过医院时,无意发现了温婷的车…那样耀眼的黄色车子,停在这个小医院的外面,原本他只是看一眼,却发现熟悉的车牌号,他,很吃惊。于是进来询问,但是,温婷用了化名,所以并没有问到。而他,并未灰心,而出于内疚,每个科室去查,
还好,新年医院的病人并不是很多,他轻易的描述着她的外貌,然而问到了她,当然,也问到了她住院的原因。这个原因,无疑让他心底,像是压了一座山一样沉重,
当他看着她落泪时,他的心里,更不好受,更纠结,因为,这一切,源于他。
这,不是梦境!可是,却让温婷羞愧尴尬,从前,若说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这个在心底深处埋藏的幻想就彻底的被打碎了,既便他不知道她被强暴的事,可是,知道她堕胎…对于未婚女生来说,这也是耻辱。知道他正打量着她,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对不起!”千言万语,周俊熙都无从说起,他坐在病床边,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痛苦,他,执起她握成拳头冰冷的小手,紧紧的包裹在手心,想要温暖它。因为他,给她带来的伤害,真的是太重太沉了,
因为老翟的落网,温婷从而知道,她与温媪事件的主使人竟然是白梅母女,她对她们,有说不出来的痛恨,但是,当她听说白梅母女自食恶果后,心底的负累却稍稍减轻了,但是,减轻并不意味着能够抹平伤害,
现在,听他这样说,她摇头,泪纷飞,落在枕间,化成水印,哽咽着:“俊熙哥,”她的声音沙哑:“你,还好吗?”
她曾拨打他的电话,可是,却打不通了,此刻,她的难堪都暴露在他的面前了,现在只能装作,与他在异地重逢,而她,只是祈祷,他不知道市发生的所有事,更不知道,她曾经受过那样的伤害。在喜欢的人心底,她不想留有太多的污浊。但是,他既然这样说了,还能什么都不知道吗?
周俊熙狭长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从前的轻松与笑意,他,尴尬,痛苦,所有的话,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愧疚与歉意:“小婷,”
室内,沉默。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无胜能胜有声么?
但是,两颗心,都是冰冷的。
良久,两人之间,只有短短的寒喧,便找不到任何话题了。
“你一直在市吗?”温婷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一些,她,想要避开难堪,开始学会转移话题了。
周俊熙点头,唇畔,笑着,可是,却有清晰而见的苦涩。他的逃避,让温婷一个女孩子,面临这样的难堪,被强暴继而怀孕。
他,对不起她。
可是,如此境况下相遇,只能小心翼翼的说话,他生怕,一有不慎,让她受到伤害。可是,该说什么呢?一时之间,两人再无话题了。
不多久,护工来了,带着刚做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她打量着沉默的两人,低头轻笑,她以为,是闹别扭的小两口。
“我明天再来看你。”静静的,他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两个小时,其实,他应该一直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但是,家里,还有一个人,需要他的照顾。
他要离开了吗?
温婷心底,微微的抽痛。麻药之后,腹部,开始隐隐作痛,偶尔还有牵扯的疼痛,她知道,如此的她,终是无法留住他的,而她现在,又怎么可能留得住他?又以何种身份留住他?她,早已经如此不堪了。
她苦笑:“俊熙哥,你不用来看我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说这句话时,她的心,苦涩极了,长痛不如短痛,她得将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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