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下来,他竟然没有反驳的余地。
她将男人的欲望,摸得透透的,可是,这也是在玩火自焚。
“太危险了。”他摇了摇头,“不管是党卫军,还是这个赫尔曼,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她笑得风轻云淡,“要完不成任务,你父亲一样不不会放过我。西边老虎吃人,东边老虎就不吃人了吗?”
他张嘴,却失声。
在心中仔细斟酌措辞,怎样开口才会让她接受,不料,刚开了个头,就被她掐断。
瑶光,“别和我说什么隐居。现在整个欧洲都在德国的控制下,没有权势傍身,就如一棵野草,令人践踏。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死百了。”
她性格刚烈,有勇有谋,更有野心,不亚于任何一个热血男儿。可是,这个女子是他的妹妹,他爱她护她,终究不希望她落得个下场悲惨的结局。
所以,即便她不爱听,他还是忍不住劝道,“瑶光,找一个可靠的良人嫁了吧。”
她笑着打趣,“找你吗?”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却把他的脸说红了。一个成熟安静的男人,因为妹妹的一句戏言,脸红耳赤。
他嚅嚅地别开眼,“我是你二哥。”
她哈哈一笑,眼中带着调皮,道,“说个笑呢,哥你怎么当真了。”
他沉默,有一刻自己确实动了这心思。两人虽是兄妹,却没有血缘。
没人说话,房间里一时寂静。
半晌后,他又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中国文化,家境也很殷实,在乱世中可以保住你。”
瑶光说的坚定,“硝烟四起,暗潮涌动,没有谁能够保得住谁,我们各自沉浮,各自好自为之。”
“瑶光,你怎么就如此冥顽不灵!”蒋建镐苦口婆心,只是想让她一生安稳,她偏就不领情,偏要往危险堆里钻。辜负自己一片苦心,他除了生气,还有无奈,深深的无奈,“瑶瑶,你要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与虎谋皮!只有隐遁,远离纷争,这才是良策啊。”
兄长是为自己好,只不过,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
瑶光不愿意他太过插手自己的人生,以免乱了她的计划,便用轻松的语气道,“今天这件事看起来波涛汹涌,但其实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哥,您可莫要小看了妹妹我。”
见她胸有成竹,信誓旦旦,蒋建镐一怔,突然那心中有个模糊的念头闪过,失声道,“美国奸细这事,是你故意设计的?”
她不答反问,“你说呢?”
他不解,“为什么?”
瑶光拨动着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逗一逗那帮子德国人。”
“瑶瑶!”他的声音很是无奈,几乎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一个稳重镇定的男人,此刻露出这样的眼神,杀伤力极强,瑶光终于收起了游戏人间的心情,正色道,“父亲派我去偷他们的恩尼格码解密法,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我自己告诉他们。然后再制造迷雾,混淆视线。”
蒋建镐一时无语。
半晌后,他才找到声音,道,“你这样做,就不怕被他们抓去党卫军审讯室拷问,那里是人间炼狱,亡魂无数。”
她却有恃无恐,“不会发生。”
他不解,“为什么你可以怎么斩钉截铁。”
“因为他们一定想利用我,将我背后的人连根拔起。”
闻言,蒋建镐修养再好,也忍不住握紧拳头用力砸了下桌子,“胡闹。你这是在玩火自焚,总有一天,你要被自己玩死!瑶瑶,收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绝路。但,只要美国间谍一天不抓到,我就是安全的。况且,别看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其实也不过只是空穴来风而已,手上没有证据。”
蒋建镐抿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那个被抓的花店老板,是不是奸细?”
她不答反问,“就一定得是美国奸细吗?”
他心一动,难道?
她笑得自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看他们一根筋通到底的德国人有没有这能耐发觉真相了。”
蒋建镐觉得她太胆大包天了,忍不住再次警告,“别小看他们。”
“从未。”
话尽于此。
瑶光不想多说,便话锋一转,“我会写信给父亲,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蒋建镐明白,儿子被软禁、女儿被追捕,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吞下。若中国是某个不知名的小国,欺负也就欺负了,偏生中国是泱泱大国,堂堂大总统的儿女在海外受屈,而两国又在做生意。他们中华民国也罢了,不从德国进口武器,还可以转向美国、苏联,但德国不一样,除了中国,再没有一个国家能负担起他们的需求。只是,这样一来,必定又是掀起一片狂风巨浪。换句话说,有人要倒霉了。
蒋建镐道,“你一定把事情闹大吗?”
瑶光望向窗外的眸子突然一冷,坚定地道,“他们对我下手可以,但是对你不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这个下马威,势在必行。”
听到唯一的亲人这五个字,蒋建镐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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