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渐渐入了秋,竹林的竹叶发黄干枯,片片飘零在风中,又随着风辗转零落在地上。
段玺和殷长澜踩着竹叶的断肢残骸缓步前行,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距离院落足够远,段玺布下了隔绝神识查探的结界,而后才侧身看向殷长澜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殷长澜抿着唇,神色复杂。
“你跟卫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要是没看错,段玺和卫临分明是合籍双修了。难怪他如此笃定卫临不会抗拒他的灵力。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我跟他双修了不过那是个意外。”段玺十分坦然的承认了,但转念一想,又改了口道:“其实也不能说是意外,应当算是我强迫他的。”
哪怕段玺说是自己强迫的卫临,殷长澜依旧很生气,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左右段玺的决定。
之前段玺一直叫卫临夫人,他以为段玺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故意演戏。便是医治卫临的走火入魔,也是因为他失了忆无法套出段玺的姐姐灵犀的下落,而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你在想什么?他是谁你不记得了吗?”
殷长澜与段玺少年便相识,段玺悲惨的过往他也算是了解了几分,更是知道卫临一次又一次的谋杀段玺,有两次还是他将段玺从天道的手里抢救回来的。
段玺和卫临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是不共戴天,有我没你也不为过。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段玺,企图从那双平静的黑眸中看出些什么来,但黑眸的主人却依旧平静。
只见段玺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当然记得他是谁,我也清楚我该恨他。但是长澜,我发现我不想杀他了。”
殷长澜顿时握紧了双拳:“你忘了他是怎么杀了你母亲的了?忘记了他当着你的面抢走了你姐姐?”
如此血海深仇,不杀卫临,如何对得起段玺的母亲和姐姐,又如何对得起他自己?
段玺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没忘记,我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年幼的他和姐姐被神情慌乱的母亲塞进了地窖中去,隔着地窖木板的细缝,亲眼看着这个漂亮的那人拧断了他母亲的脖子,抽走了灵魂拘禁在一支梅花中去。
如寒梅般妖艳的血浸透了木板,沿着缝隙滴答滴答的落下,溅在地窖的地上,开成一朵朵猩红的梅花。
卫临杀了他的母亲还不够,后来更是派人追杀他和他姐姐。
他带着天生残疾的姐姐四处躲避,为了不被认出来,当过乞丐装过疯孩子,但最后还是被卫临的人抓住了。
当姐姐也被抢走时,他曾哀求过卫临放了他姐姐,但当时的卫临却冷漠的对他说:“软弱就是原罪,当你足够强大,就再没人能够抢走你的任何东西。”
最后卫临还是带着他姐姐走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姐姐。唯一知道的,就是鬼谷的圣女也叫灵犀,但她并不是双腿残疾,也完全不认识自己。
而卫临也像是不记得他了一样,但多年后再遇时,卫临看他的眼神一如当年,轻慢高傲,仿佛他只是一只不入眼的小蝼蚁,轻轻一捏就死。
对于卫临而言,他并没做错。杀他母亲,不过是清理门户。
说卫临冷血无情,却偏偏没有斩草除根,留他这个叛徒的儿子一命。
有时候他是真的看不懂卫临,明明有好几次都能取他性命,却偏偏很凑巧的让他逃脱了生天,就好像并非是真要取他性命一般。
印象中杀他母亲的人喉结的左下角有颗不明显的痣,但卫临并没有。
有时候他会产生怀疑,当年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卫临。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
看着眼前这个狠戻的段玺,殷长澜叹口气,道:“别忘了你部署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杀了卫临,彻底摧毁鬼谷,以忌你母亲的亡魂。”
段玺眸光微闪,勾起唇角冷笑:“我已经改变主意了,我不杀他。”
殷长澜微睁着双眼,刚要叫他不要义气用事,却见他接住了一片飘落在掌心的落叶,五指收拢碾碎,眸色阴沉危险。
“我在想,与其杀了他,让他爱上我这个毕生的仇敌,是不是更加的折辱他,更让他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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