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三章

明明一片喧嚣热闹鲁王却格外觉得有些孤寂。

耳边是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烟花真漂亮我听我爹说是工部刚弄出的新玩意儿。”

“真好看要是明年宫里还办这灯会就好了。”

可是再好看的东西总有消失的时候感受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氛围看着那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消逝宁宁发出阵阵遗憾声。

另一头,招儿也在说:“工部的那些匠人真是奇思妙想,竟然弄出这么漂亮的东西。”

薛庭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才不想告诉他这是工部研制火器时,不小心弄出来的。

“喜欢看,明年还让他们放。”

招儿笑他:“你以为礼部是你家开的。”

薛庭儴的囧脸藏在面具后声音格外没好气:“你男人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招儿知道他又气上了用手去挠他掌心,挠得他一缩一缩忍不住一把抓住她顽皮的手。

“快过去吧宁宁在叫我们。对了她身边站的那个人是谁?”

薛庭儴这才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向那处见女儿正和那人说话目光当即一凝,大步走了过去。

“鲁王殿下怎么在此?”虽然戴着面具但明显能看出薛庭儴态度生硬。

“闲游至此。”

“小女没有冒犯鲁王殿下吧?宁宁还不快过来。”

薛庭儴的态度让宁宁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了。招儿看了男人一眼没有说话。

鲁王摇了摇头薛庭儴对他矜持地点点头,就带着妻女离开了。

这场灯会办得真是别开生面,也因此许多人都逗留了很晚。

一直到了快子时,薛家一家人才回家。

洗漱躺下后,招儿才和薛庭儴说起之前的事。

“你怎么还在吃以前的醋,都多少年了,见到人家还是没好脸色。”这个人家指的自然是鲁王。

薛庭儴轻哼了一声:“有吗?”

“刚才宁宁都被你吓愣住了,回家的时候还在问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这话招儿自然答不上来,总不能说她爹还在吃很多年前的陈年老醋,只能托词敷衍。

薛庭儴将她拉到怀里来,眯着眼看她:“他至今未娶,陛下与他说了多次,他都借口推脱。”

招儿下意识愣了一下,才若无其事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都快做婆婆的人了。对了说起这个,宁宁也不小了,颖儿都在给如月挑人家了,你说咱女儿怎么办?”

一提起这事,招儿就发愁。

“宁宁才多大,说什么亲。”薛庭儴不以为然道。

“都十三了,总要在她及笄之前定了亲事。”

“十三还小,你舍得女儿这么早嫁出去?”见招儿摇了摇头,他才又道:“不如多留几年,十八再嫁也不迟。”

“你当爹的不急,我这当娘的很急。就不说宁宁了,弘儿都这把年纪了,至今婚事还没着落,几年就回来了一趟,都是你当初答应他拜那个什么洞庭三杰为师。”

说到这里,招儿不免埋怨起来。

薛庭儴失笑道:“那小子自己拜了师,是我能阻止的。行了,儿子过阵子就回来了,八月有大考,他之前来信说今年会下场。”

“真的?”

“我骗你做甚。”

夫妻二人闲言碎语了一会儿,就睡下了,关于鲁王的事,甚至薛庭儴心中那点隐晦的担忧,自然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五月,薛耀弘终于回京了。

离去的几年让他变化很大,个子更高了,皮肤也黑了不少,且面部线条硬朗了许多,更像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招儿见了,又是心疼又是感叹。当着儿子面笑眯眯的,扭头和薛庭儴却是又抹眼泪又感叹,说儿子吃了不少苦。

薛耀弘在家中休息了两个月,八月下场,一举拿了解元。次年二月赴会试,又中会元,及至四月殿试,以一篇文风奇峻的策论,让嘉成帝叹为观止,称之为当之无愧的状元之才。

自此,薛家一门双状元的事迹,流传于世。

薛耀弘入了翰林院,像他爹当年那样修着史书,是沉淀也是积累。

到了此时,他婚事的问题也再度被提到日程上。

若说之前是还未学成,是功名未取,如今状元都当上了,也算是朝廷命官,这些借口自然不能再用。

谁曾想这次薛耀弘没有拒绝,只说任凭父母做主,倒是让招儿吃了一惊。

儿子松口了,当娘的这里却又难上了,为了给薛耀弘挑个可心的合意的妻子,招儿又是多处打听,又是和薛庭儴商量多次,才给他选了柯家的三姑娘。

这柯家乃是国子监祭酒柯永家,柯永为官清廉,饱学多才,柯家门风严谨,招儿与柯夫人相识多年,也见过这柯三姑娘多次。

柯三姑娘生得温婉娴静,性格柔中带刚,又不失大家风范。薛耀弘是长子,选的是薛家的长媳,自然得慎之又慎。

两家彼此早有意,只是招儿碍于儿子一直不归,不敢将话说明了。

如今不过询问了一二,两家便一拍即合。

不过招儿还是拿了对方画像给儿子看,想看他是否中意,谁曾想薛耀弘神色平淡,波澜不惊,只说爹娘觉得合意就行。

他的态度太坦然,反倒弄得招儿心里七上八下,她不好出面询问,就使着薛庭儴去问,问儿子是不是有什么心意的姑娘,若是有的话,家里张罗去提亲也可。

薛庭儴本不想来这趟,无奈被招儿逼迫。现如今整个薛府里,谁不知道府里说话算数的不是老爷,是夫人。

夫人发了命令,老爷自然得遵从。

薛庭儴专门去见了儿子,坦诚公布地交谈了一番。

回来后,他和招儿说,让她不要想多了,儿子并无什么心意的对象。

其实想也知道,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两情相悦,更多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种盲婚哑嫁。

至于感情,感情婚后再培养就是。当下官宦之家的夫妻更多的是一种相互扶持,男主外女主内,各自做好分内之事,若能再得一份举案齐眉就完美了。

被薛庭儴点破这些,招儿心中黯淡。

可薛耀弘今年已二十有二,算是大龄未娶,外出这些年来也未曾碰到心意的女子,说明也许命中没有。

他的年纪已耽误不得,自此招儿歇了乱七八糟的心事,操持起儿子的婚事来。

婚事定在十月,虽有些急促,但薛耀弘年纪在此,柯三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也没那么多讲究。

到了当日,薛府大摆宴席,过府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就不提京城这边,毛、陈两家人来了,招娣和沈平也带着子女来了。

还有王葳。当年他与薛耀弘一同外出游历,机缘巧合下,拜了洞庭三杰为师。

这洞庭三杰乃是神隐在洞庭湖一带的三位隐士,都是名声在外的大儒,薛耀弘拜在狂儒裘年羲门下,王葳则是拜在琴圣顾鹤庭门下。

因二者并不在一处,就此分离,再加上狂儒居无定所,薛耀弘便一直与他流离在外,表兄弟二人也是多年未见。

王葳早在两年前就下场拿了功名,却是个不中不下的名次,他也未在朝廷做官,而是四处闲云野鹤。至今未娶,也让招娣和沈平二人头疼得很。

“没想到你还是拜下了阵。”

王葳一身深青色宽袖大袍,梳着独髻,只簪了一根竹簪。虽是穿着素净,可他天生容貌俊美,这般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幸亏他极少在京城露脸,不然指定迷倒一众闺秀。

闻言,薛耀弘含笑道:“不是拜下阵,不过是到了时候,我是家中长子,这是应尽的一份责任。”

“我也是长子,可我就没你这么多顾虑了。”王葳闲闲地歪在椅子里说。

可他到底和薛耀弘不一样,招娣和沈平成亲的这些年,生下了两子一女。因为得顾着生意,所以二人在沿海一带的多,而王葳为了读书,却住在薛家居多。

因为不是亲生的,沈平待王葳除了父亲的关爱,还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又因常年没办法在一起生活,致使夫妻二人对待这个大儿子还有一份愧疚心,总觉得如今自己一家人幸福美满,倒是单下了大儿子。

所以别看招娣急得火急火燎,却不敢多说,也不敢强迫儿子成亲。

“你也别总顾着自己,多想想姨母,她心里关心你,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王葳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却是一闪即逝:“我早说过了,等我碰到自己心悦的女子,我就成亲了。”

心悦?

心悦是什么呢?

薛耀弘脑海里下意识出现柯三姑娘在画像上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转头又和王葳说起其他事情。

第二天就是正日子了,薛府一片喜庆热闹。

招儿忙得连轴转,虽琐事都有下人去做,可她还得忙着应酬一干上门道贺的女眷。

幸亏宁宁别看她平时顽皮,办正事的时候却很懂事,跟在娘身边招呼客人。与她年纪相仿的闺秀们,都有她出面陪着,有模有样的,也未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反倒让一些夫人们夸赞教养极好。

笑得脸都僵了的招儿,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满是欣慰。

喜宴从中午一直摆到月上树梢,随着客人们的离去,薛府才回归了平静。

累了一天的招儿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还是薛庭儴硬把她拽起来洗漱更衣。

终于躺在榻上,这会儿招儿反倒睡不着了,开始担心起儿子的洞房花烛夜来,让薛庭儴嗤笑是不是得去听了墙角才安心。自此又引发了一场嘴仗,最后招儿是被人堵了嘴才算消停。

春宵一刻不值千金,可不光指新人。

到了次日,一家人早早的就聚齐了等待新人。

新人姗姗而来,见儿媳妇跟在儿子身后,芙蓉面含羞带怯,儿子嘴角含笑,招儿这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看得出柯三姑娘教养是极好的,含蓄而不失大方得体。宁宁很喜欢这个嫂嫂,老二薛耀泰对嫂嫂也是恭敬有礼。

至于柯三姑娘,见了公婆和小叔小姑后,心也终于安了下来。

虽早知未来婆婆是个好相处的,可没见到薛家实际情况,她的心还是半悬着。此时她终于明白为何娘宁愿一直拖着她的婚事,也要等薛家长子回来,做了这门亲事。

只凭看这一家人的为人处世,和家中简单的人口,这门亲事就是顶顶好的。再看看身边的稳重而不失体贴的丈夫,柯三姑娘娇羞地垂下头。

薛耀弘自是看见妻子这点小动作,想着昨夜洞房花烛夜,他眉眼不禁软了软。

本是视若平常,莫名地竟对未来多了几分期许。

薛家就两个儿子,老大薛耀弘已有功名在身,老二薛耀泰明摆着不喜欢读书,只对经商有兴趣。

一个随父走仕途,一个随母走商途,这就代表以后会少了许多矛盾。

柯丽云过门的第三天,招儿就着手将府中的中馈交给了她。

她先是推辞,推辞不过,就坦然受下了。府中上下被他打理得是井井有条,让招儿十分满意。

时光如流水般滑过,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柯丽云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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