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六章

二皇子一直没放弃给新帝找茬。

从之前钟贵妃闹着要给先皇服丧到之后丧仪时一些零零碎碎再到这次借口传国玉玺生事并不直面顶撞俱都是让人内伤在心的软刀子。

这传国玉玺并不是大昌皇帝的御用玉玺。

所谓玉玺也就是皇帝宣示各项权利的印章又有公私之分。前朝共有二十四方皇帝御用玉玺又称宝玺,分别作为各种不同规制之用。

大昌建朝以后,其中除了袭用了二十方明宝另又新定了四方宝玺。有一方不在御用范围,只做收藏,这便是传国玉玺。

提起这传国玉玺就扯得有些远了那要说到秦朝之时。

和氏璧之名天下皆知,秦王嬴政统一六国后便将此壁做成了传国玉玺。其上镂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

后有传言说此玺在秦王行经洞庭湖时遗失秦王回去后无印可用就用蓝田玉重做了一方一模一样的。但又有传言说数年后有人奉回真的传国玉玺,但史书上语焉不详无从考证。

不过关于这方传国玉玺所带来的传奇故事,却是在民间多有流传历朝历代都有关于它的传闻。

曾有史官发现这样的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每逢天下大乱之时,传国玉玺必然现世,而每次现世后,能得到它的必然是真命天子。

也因此各朝各代的皇帝都想得到它,以兹证明自己受命于天,乃是正统。

至于其中到底是真是假,那就无从得知了,反正也没人亲眼瞧见过。大昌也有一块,据悉是当年太/祖皇帝登基后不久,有人进贡而来。

太/祖得后,欣喜若狂,并昭告天下。

当初二皇子就是为了寻这方传国玉玺,才会耽误了时间,以至于嘉成帝凭空失踪。

这大抵是立身不稳之人惯有的思路,总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出身正统。

可事实却是证明不要脸的人,才能安享荣华富贵,不过等二皇子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没在小殓的时候把握住机会,又不能空口无凭指证梓宫里的大行皇帝是假的,真的其实没有死,二皇子只能在传国玉玺上动主意。

为此,他特意让人怂恿了才六岁的八皇子,让其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想看一看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有他和四皇子在一旁煽风点火,新帝骑虎难下,只能让人去捧来。

其实早在新帝答应给他们看时,二皇子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是他没想到新帝竟然敢让人故意失手摔了传国玉玺。

要知道新帝才刚即位,这时候碎了传国玉玺,不管这玉玺是真是假,对新帝的来说都是一个不祥之兆。

得传国玉玺者才是真命天子,这失了传国玉玺,又意味着什么?

八皇子当场就被吓哭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则是阴了脸。

发生这样的事,自然是不欢而散,可新帝也不可能因一个死物对年幼的弟弟如何。

最后的结果是失手摔了玉玺的小太监被杖毙,新帝并没有迁怒惩罚八皇子,因此又得了个仁君之名。

事情发生后,传得是沸沸扬扬,薛府这边自然也知道了。

“他可真敢!”招儿不免有些诧异。

薛庭儴看了她一眼,闲闲道:“有何不敢的,碎了总比真拿不出的好,如此一来可就真是一劳永逸了。”

“可那到底是传国玉玺。”看模样招儿也是知道关于传国玉玺的传闻,对此物十分重视。

“又不是真的。”

招儿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兴奋道:“那你说这么一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命人放出消息,三皇子其实没有真正的传国玉玺,故意才砸了。”

“这事可轮不上你来做。”

果然没过两天,外面就有这种流言传出,不用多想自然是二皇子命人做的。

“既然这样,陛下,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出传国玉玺,以证明其出身不正?”莫伽提议道。

站在一旁的薛庭儴瞥了他一眼,又去看嘉成帝。

果然,嘉成帝没有接话茬。

虽莫伽也是聪明才智过人,可惜到底不是从小出身宫廷,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朝中事务,以至于有很多时候,他的一些建议并不是那么明智。

薛庭儴没有说话,莫伽此时也会意过来。

看看对方,又去看嘉成帝:“难道说”

“没有传国玉玺,此事乃是祁氏皇族最大的秘密,以后不要再问。”若是有,怎可能找不到,甚至连郑安成也不知。

所谓传国玉玺本身便是太/祖因出身不正,为了诓骗世人做出的一个幌子,只存在口头之说,其实根本没有实物。

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世上不过太/祖和嘉成帝两人,连作为皇子的几人都不知,薛庭儴不过是有所猜测罢了,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薛庭儴目光闪了闪,深吸一口气道:“那陛下,我们如今可依旧是按兵不动?”

半靠在软枕上的嘉成帝,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总是按兵不动,不免太过被动,我们可以主动出手搅浑了水。就如同微臣出身的乡下,百姓们若是捕鱼却不知是否有鱼,只需往水中扔下一块石头,鱼儿受了惊,自会蹦出来,就算没鱼,虾也好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嘉成帝已经明白薛庭儴的意思,只是不免仍有踌躇。

这次的事对嘉成帝打击太大,司礼监和锦衣卫两大心腹俱皆背叛,若不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其实戳破新帝的阴谋十分简单,只需已驾崩的先皇现世即可。

可如何现世?谁是好的?谁是坏的?

若是不分辨出这些,恐怕嘉成帝前脚现世,后脚就会被人灭之。到那个时候,新帝绝不会再故作姿态,而是会拼尽全力扑杀之。

尤其嘉成帝在朝中其实还有数名倚重的大臣,只是这些人打从事发之后,就一直未曾出头露面过。而叶莒和林邈等人,至今没有归京,想必是被人阻拦了。

兵权旁落,朝中无人,这才是让嘉成帝至今踌躇的原因所在。

“由微臣出面,引着鱼儿上钩。”

薛府的西角门打开,从里走出一名老妪和一个年轻的女子。

“麻烦小哥帮老身谢谢贵府夫人,若不是夫人心善,恐怕我与小女……”说着,老妪掩面哭了起来。

薛府的家丁满脸忍耐,皮笑肉不笑地将手里包袱递给对方,并道:“行了,老人家,你的感激之情我们家夫人知道了。下次出门在外,还是走路当心些,你这饿晕了不打紧,差点害我们薛府以为惹上人命官司。”

“都是老身不好。”

“行了行了,你们快走吧。”

等这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离开后,这家丁才满脸不耐地啐道:“真是晦气,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什么地方,竟然就想赖上了。”

嘴里骂着,他就摔上了门,这一切动静都被不远处的路人尽收眼底。

一阵冷风拂过,吹卷起地上的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又飘落在地上。

另一头,女子搀着老妪,两人踽踽前行。

期间找到一户人家,可她们想找的人根本没找到,还被府里的下人骂了一顿,两人面容惨淡,又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顺着崇文门离开。

在经过崇文门的时候,城门前守了不少禁卫军。

他们甲胄分明,虎视眈眈地盯视着每个行人,而打此过的车马,俱都要停下检查。

说是非常时期,防止有人生乱,实际上在干什么,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轮到两人经过时,她们也被叫住询问过。

听说是寻亲没寻到,又见是妇孺,就被放了行。

当日下午,远在苏州的钦差薛庭儴突然回京,宛如从天而降。

因还在持服期间,紫禁城里还笼罩着一片白色。

在宫里行走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是低头垂首,静默无声。

就在这时,一个步履急促的太监打断了这片寂静。次第往乾清宫传去,等在乾清宫的新帝知晓了,内阁那边也知道了。

薛庭儴回来了!

具体是怎么回来的且不知,但其车马却在正阳门被拦下了。因正阳门的禁卫军不让其通行,此时薛庭儴正在那处闹着,这边消息则是递回了宫。

“快去请杨阁老!”

新帝刚下命,外面就有人传到杨阁老求见,看来杨崇华也知道这件事,怕新帝乱了章程,才会前来。

“杨大人,这薛庭儴是怎么回来的,你不是说苏州那边有人拖着他?这沿道都有人沿路看着,他是怎么到了京城的?”

下首处站着的杨崇华,面色也不太好,但依旧是一副沉稳从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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