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灵遥拿石片在地上写划,教孩子们认突厥字。孩子们很新鲜,识字是很稀罕的事。“我嫁来这些年,也不识几个字呢。”雍珠在旁边哈哈笑。“伊兰请我们过去。”燕哥板着脸来了。雍珠一直在赌气:“我病了,不去!”“我也不用吧。”灵遥道,伊兰瞧不起自己。燕哥摇头:“她要叫上你。”

伊兰春风满面,默铎陷入自己的温柔乡里,对自己说不愿天亮,日后要令他独宠自己,也要让那些女人明白毫无希望。

灵遥想不到可汗可贺敦等贵人们都在这场合上,尤其讨厌默铎的眼神,好似被他的手抚摸身体的感受……看过去他却盯着伊兰,莫非自己多想?默铎的确不时瞟她几眼,见她的面颊红白不定,她真以为那晚发生过什么?他在最后关头对她克制住了,忍得颇为艰难,不得不用意念与冷水驱散燥热。抚着怀中沉醉的她,其实他并不理解自己的做法,索性继续搂她入梦……

“我要送姐妹们礼物,你们以往伺候默铎辛苦了。”伊兰面朝燕哥,向别人显出大夫人的大度与威望。“我喜欢他不用你谢。”燕哥即便回嘴,也不能当着可汗的面拒绝,正是伊兰想达到的。

灵遥看着燕哥不甘地接受漠北的毛皮,这般滋味见元素璧时也有过。伊兰的脸已转向她,笑容透出假与冷:“既然你仍是默铎的女人,我不能漏下你。”

灵遥清楚她恨透自己,躲不开的,大方地往前一步:“多谢大夫人包涵。”装得这么纯善,我不会饶了你那晚抢走默铎的!伊兰边想边说:“听说我的锦袍是你缝制的,送你一套上好铁石锻造的针剪吧。”

窃笑四起,谁看不出伊兰取笑灵遥是奴婢?默铎见灵遥微微一笑,双手接过针剪,伊兰根本不懂她。

灵遥转身退下时,伊兰忽然眼中一闪,看出异样:“你的发髻歪了。”灵遥想腾出手,伊兰出手假装替她扶,实则用力一扯,固定头发的丝绳扯掉,发髻顿时散开。灵遥遮挡不住,所有人看在眼里:她垂落的黑发一侧是正常的长发,一侧竟是参差不及肩的短发,格外扎眼。

“你剪断了头发?”伊兰问得犀利。灵遥无用地遮着短发,被人们惊疑的表情包围,默铎的眼神尤为可怕,她想起雍珠说过的忌讳。

“这是咒三王子吗?”议论响起时,他说:“带她下去。”伊兰藏起笑意,对他、也是向长辈们说:“我不许有人害我夫君。”“需要由萨满做法。”可贺敦紧张儿子。

灵遥被推入马厩候审,丝绳扯落了,头发没法连结上,只能狼狈散着。气到默铎本该合自己的意,可她毫不痛快,不是害怕惩罚,而是在他眼中见到了从没有过的情绪,似乎是……一转即逝的失望。

想他干嘛?她敲敲糊涂的脑袋,见一个纹面中年男人拄杖走进来,刚要问是谁,纹面男忽然举杖挥向她。她虽躲得快,但长发卷入杖头,他的力气十分大,她身体被拖住向前跌去。她忙抢夺手杖,听见他嘴里像是念咒,是萨满一类的人?

凭借灵活的招式她很快挣脱,只是长发黏糊糊的,好像洒上了油,连衣服上都是。“谁派你找我麻烦?”她忍不住想,是默铎的指使。“为三王子驱逐邪气。”他褐色的纹面绽开:“女人的断发是污秽,必须烧干净!”

她斜见他手中钻出火星,不仅会烧到头发,而且发上沾的油将引燃全身!她马上跃开一丈远,纹面男投出的火星在半空迸灭,距她扬起的发丝所差无几,几年前在江南遭默铎劫持、与呼那交手引发客栈大火的惨状她记得清晰。

纹面男继续追她,把手杖点燃。马厩狭窄出口被挡,她挪移不开,又不能接近制服他,飞扬的头发很容易触到火星。“默铎非要置我于死地么?”她咬住唇,问有何用?默铎就是把自己玩弄于鼓掌中。

“这不重要。”纹面男把着火的手杖掷向她,手杖在旋转中火光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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