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宜这人忒不负责任,知道自己就像一个故障频出的布娃娃还要四处溜达,提着几杆枪和鹰妖抗衡,导致自己病发如山倒,嘎一下跌在推车旁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我师姐有心提及,她可能会登上第二天的新闻报道,说修真学院女大学生惨死停车场。

师姐举目一望,小眼镜提着两杆大锤像是牙签上戳着两个大包子似的头重脚轻,我背着包裹惊魂未定仿佛给鹰妖扇蒙了的那个不是我,被妖狐拍在墙上差点没抠下来的鹰妖离死不远了。

师姐立即联系除妖特别行动委员会的联络员带人过来,强调要医疗团队把这鹰妖救活了拷问情报,又说唐宜发病了请唐荣泽院长派人过来。

赵青山死后,师姐之后的相关事宜都交接给另一个联络员,毕竟我师姐强横归强横,在这次除妖行动中也只是一名普通修士,再怎么得到重视也不能因为商场的事越级汇报给理事长。

头顶尘埃落定,想必凡人也会有相应的举措来疏散人群,再后面的事就交给本地修真办事处处理。

我师姐指着我让我照顾好唐宜,以免唐荣泽院长的人来,发现我们把大小姐撂在地上当麻袋使,那就容易造成误会和危机。

所幸小眼镜想起来他也是修真学院的一员,自告奋勇照顾他的大小姐。我怎么看他怎么猥琐,瓶底厚的眼镜底下也看不出这厮的贼眉鼠眼,再看唐宜裙子短,摔得没什么形象,还是捞起人放在自己身上。

在等待修真者来时,我师姐要求我讲讲事情经过。

其实事情也没什么经过,小眼镜举起手给人帽子弄没之后我就认出他了。

前面那位先生有点儿秃然,帽子被摘下好比当街扒了他的裤子,愤怒一声吼,小眼镜点头哈腰把帽子还回去,挤到我身边时已经被那位先生吐了两口唾沫,毫无仙师尊严。

再看没人再站出来,我提着拖鞋仿佛提着我师姐的剑一样出去装逼,勒令他们排好队大家都能走,有人出来表示异议我就用鞋底扇他。还好大家都知道哪怕一个炼气期的修士都很强,看见我和小眼镜主动牺牲也没为难我俩,勉强排了溜队往外挪,我狐假虎威地把守在一个安全出口处,稍一转身就看见了一只鹰妖站岗,大翅膀一忽闪,也没攻击人群。

我和小眼镜说起来其实是一种人,欺软怕硬敌弱我强,小眼镜好歹是炼气期修士,我还有一只塑料拖鞋在手。本来按我的德性我应该瑟瑟发抖,但人就是有点儿臭毛病,有点儿阳光就灿烂,这只拖鞋给了我勇气,我小跳几步上去准备在鹰妖后脑勺来一下,毕竟这是地下他也飞不了多高。

没想到鹰妖看见我就直接往上飞,翅膀一闪把我吹飞,走廊一空,我就喊着人群立即排队向外,在楼梯里他们还挺有秩序嘀嘀咕咕,看我年纪小,说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出来修真”“那个武器真奇怪”之类的言辞,嘀咕没一会儿就见了天日,鹰妖并不攻击普通人群。

地下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紧紧布包打算去二楼和唐宜会合,既然目标不是唐宜,那我们还是赶紧溜走了事,有的是我师姐这样的能人过来,拨开云雾见真相,炮灰回家吃火锅。

通讯里一片沙沙声,我师兄不给拨经费导致我这台老古董私人终端关键时刻掉链子,厕所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吼:“外面有没有人啊!”

是之前在我隔壁嘘嘘的女人。

我钻进厕所,得知她被困厕所是因为卫生巾不小心掉坑里了但是包里没有多带,希望我帮她买一包。

其实我很想说现在可是危急存亡的关头,连工作人员都疏散出去了我去哪里买卫生巾,但是设身处地一想,就算天塌下来要我逃亡,我也不愿意穿一条血淋淋的裤子出去见人,想了想,还是让她等等,我出去找找。

游戏厅在地下一层,超市就在这一层的另一头。也是考虑到距离不远我才敢吃这口熊心豹子胆,拖鞋虽好,但地方空旷,鹰妖起飞我就没辙。

小眼镜虽然说要和我共进退,但是听说卫生巾三个字简直就像我把用过的卫生巾抽在他脸上似的一阵红脸,缩在这边走廊的消防栓旁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害臊个什么劲。

我是有点儿无耻,从小在山上长大。收发快递和上网冲浪短暂地遮掩我其实是个社会低能儿的问题,这两块遮羞布摇摇欲坠,很快飞走,我发现我毫无常识。

凡人的女孩儿们把卫生巾揣在包里,被男生翻出来一笑简直有如大庭广众之下脱了衣服成为暴露癖一样可耻,但我没有羞耻心,走到空无一人的超市里翻找卫生巾,还要大声地读出来它的长短质地。

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师姐轻轻抬手打断了我接下来的废话,看时间修真者快来了,她希望能够在修真者来之前就掌握我是怎么一拖鞋把那个金发鹰妖给抽成那副德性的具体经过。

其实我也很想问问她怎么和一只狐狸并排站着,如果说那只狐狸就是妖狐,怎么只有三条尾巴,和宣传说的九条尾巴严重不符。而且师姐你不是一直收集信息发誓要和妖狐拔剑而战吗怎么今天肩并肩地过来,还打扮成一副街头卖艺骗人的模样。

如果我不是傻了或者疯了,我根本不会把我的问题问出口,毕竟我们是一座山头的人,哪怕师姐说明天她就要背叛全人类开始毁灭世界,我也不会当着小眼镜这种外人的面给我师姐难堪。

所以我还是说鹰妖和我的爱恨情仇。

第一只攻击我的鹰妖在我结账的时候出现,那时我摸出一堆钱来默默点清楚思考放在那里,身后一道强风吹来,险些把我吹到垃圾桶里。直觉就像天线似的给我传递信号,我知道大事不妙想喊小眼镜过来,但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舌头一打结,就没问出口。

就在这犹豫的时候,一排奶粉哗啦倒下,连带着哗啦啦地带倒了零食架子和纸尿裤架子,把尽头的饮料促销车砸了个稀烂,四面八方传来轰轰的响声。

这只鹰妖不像金发的鹰妖,虽然也是一身金黄,但就是没有那种皇家的高贵气息,仿佛是穿了一身屎出来行走江湖那样的难看,目测一米六,翅膀展开却有两米,表情淡漠仿佛机器,鹰爪朝我扑来,我躬身一挡,他抓起了流云千里图所在的黑布包,把我整个吊了起来。

我仿佛是他要空投扔下去的一枚炸弹,在低空摇曳了一会儿,他就把我扔了下来,我跌在一片粮油米面中,后背砸在玻璃格子里,仿佛马上就要被切成小块。

鹰妖长啸一声,盘旋而去,再兜圈绕回。捆黑布包的是捆仙索,否则刚刚就会被鹰爪割裂,我紧紧布包背在身后,从小米堆里抓出我吃痛下脱手的拖鞋。

老实讲,哪怕有那个自称我师姐的怪女人给我的拖鞋,我吓跑了一只鹰妖,面对这只鹰妖我还是忍不住害怕。

超市变成了一个巨型娃娃机,我就是里面躺平的娃娃,目睹铁爪冲我来,只能傻傻地盯着看,仿佛已经被一爪掏心死了过去。

“接着!小仙师!”

小眼镜的声音让我焕发生机,等我看清他扔过来的玩意儿时我又死了回去,这怎么能接?

轰——

晶石炸弹把小米红豆麦子等谷物砸了个礼花炮,滚滚气浪把我掀飞出去,鹰妖也跟着倒退一步,但他离得近,又是飞过来,刹不住车,被晶石炸弹炸得鸡毛乱飞,整只鸟飞得比我还惨,鹰爪勾在方便面货架上,带倒了一大片货架,得到了缓冲,随即继续冲向我。

“你冲我干嘛呀,那戴眼镜的扔的,别抓我别抓我!”我抱头鼠窜,晶石炸弹给砸一下真的疼得要死,就像表演了一百场胸口碎大石,一阵胸闷,但吐又吐不出来,只好哇啦哇啦乱喊。

小眼镜仗着带了乾坤戒,一个接一个的晶石炸弹往这边扔,鹰妖就算被炸弹薅秃了翅膀毛,也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漠脸,直冲我来,我想到流云千里图,想到唐宜说目标不是她,眼前就黑了。

难道是我?难道是我背着这神器让妖族知道了?

我师姐必须为此事背锅,她背着多省事,非得我背着,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晶石炸弹的准头也有点儿微妙,要么就是在鹰妖屁股后面毫无用处,要么就是往我脸上招呼让我紧急转变路线。小眼镜干看着不进入战场,存心是要我嗝屁。

终于他一晶石炸弹给我炸飞了出去,我想我没被霞落城修真办事处里妖狐布置的晶石炸弹炸死难道要被自己人搞死吗?

我短暂地飞在空中,摔回地上,因为拿着拖鞋,落地的时候手指头摔着了,疼得我翘起兰花指。

我被摔在超市尽头,背靠承重墙,面对这鸟人,小眼镜已经缩成了一个点,我买好的卫生巾也不知道变成了多少棉花碎。此时我也无法掏出流云千里图把鹰妖收进去。

人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就容易干点儿傻事,我捏着拖鞋迎上鹰妖,爪子无限靠近我,仿佛两杆大钳子。

我挥起拖鞋,也不知道怎么就抓时机抓得特别准,鹰妖的爪子还没到我的胸口,而我的拖鞋刚好够得着他的脸的一瞬间。

啪——

我把鹰妖扇得倒飞出去,他本来被晶石炸弹炸来炸去是强弩之末了,被我一抽就像是没脸见人一样,倒栽葱一样跌在海鲜堆里,被螃蟹用钳子夹来夹去,翅膀尖一阵抽搐,很快就不动了。

“小仙师威武。”游戏厅那头传来小眼镜的高喊,但我探头探脑不见人,抚着胸口往他那里走,顺带寻觅一下完好的卫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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