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下的第一抹余晖拂在我师姐身上,就像金项链妆点待嫁的姑娘细白的颈项。

我师姐其实有点儿犹豫该不该对我喊那一声有炸-弹,在她没喊出声之前我大摇大摆像电视剧里进村抢掠的妖族鬼子一样穿过了三层地底炸-弹的同心圆,在她喊完之后我瑟瑟发抖,四处观看,然后和男修士赵青山面面相觑,他含着那个球涕泗横流,定睛一看是微型的晶石炸-弹。

我不知道我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站在那里杵着一动不动,我师姐简短地告诉我事实:

“以你为圆心,妖狐在地底埋了三圈晶石炸-弹,我踩到了所以不能动,你……”

“哦师姐,我是师父派来的,师父说有个好宝贝可以擒拿妖狐让我给你送来——”我打算赶紧撇开关系趁现在师姐不忙可以听我说完话,等我们脱困之后我就踏上回凤吟城的火车。

“打开你的终端,联系侠士联盟霞落城负责人,派拆弹小组过来。”我师姐打断我。

“不是啊师姐,我还没觉醒灵根,接触不到那种大佬的。人家可能以为是骚扰通讯直接给我拉黑。而且我看看我的通讯名单,外卖,快递,保险,哦,唯一一个修仙的是我师兄,他今天刚把我拉黑。”我举手回答,让我师姐看见我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赵青山突然撅起屁股努力蠕动了一下,我师姐说:“他是联络员,解开他,把你的终端给他看。”

我师姐没计较我是怎么到达这里又是怎么无知无畏地到达赵青山身旁,如果她要细究我就要对她说出照片上第五个人的事情,但是她偏偏不问,我动作迟缓地给赵青山松绑,他突然转过脸两个手指比划着给我师姐写字,明明我离他更近,但他舍近求远,可能我长了一张不识字的面孔。

不过这都无所谓。我师姐盯着赵青山张牙舞爪的比划若有所思,我在他身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读……

“小……心……凡……人……”

小心凡人是什么意思?我师姐抬手打住赵青山抽象的比划,在影视作品中,发出这种小心某某的信息往往最后就是误会招致的自家人打自家人,我师姐也不是阴谋家,她暂时不去考虑修真者和凡人之间的基本矛盾,略一思索:“说说妖狐。”

赵青山一愣,努力摆手摇头,指了指嘴巴,又摇摇头。

我师姐想了想:“我知道了,妖狐设下的炸弹使你无法说清全貌。”

我把手腕举起来给赵青山看,赵青山摇头,把我的手扣下,笼成一个拳头。

就像两个游戏智障在和另一个傻子玩你画我猜,我们三个交流出现障碍,赵青山不愿意使用我的个人终端联系拆弹小组,他自己的个人终端不知道在哪里,我师姐离我俩颇有距离。

“师姐,你认识那么多人,你让他们帮忙联系联盟不就好了。”我坐在地上看赵青山无可奈何地瞪眼,他也不能乱动,两只脚钉在地上,双手胡乱摇摆的同时还要护住嘴里的祖宗。

“我被屏蔽了。”师姐凝神闭眼。

“谁啊,谁敢屏蔽你啊。”

“航空局,我来的时候违反交通管制了,航空局找到了我的信号,把我的终端屏蔽了,发来了警告通讯,不交罚款不给解禁。”

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三人,我师姐无可奈何地和我聊天,她不注重道路交通安全导致被航空局盯上,但航空局的人迟迟不来,航空局的人一百年后都不会来,他们锁定了我师姐的终端之后就会等着我师姐乖乖上门交罚款,不然就不给解禁,他们反正没有损失,但我师姐也没办法跑去交罚款,现代的系统就是这点不好,搁在古代我师姐横个眼神他们就要乖乖趴下,现代就是让修真者变得相当不自由。

我叹气,赵青山拍我肩膀给我比划字。

“行啦老哥,你也不怕蹦跶厉害把自己炸了,我可在你旁边呢,无妄之灾啊。坐会儿,来,我拿了个垫子,分你一半。”我从背包里掏出半包五香瓜子,拆开封口里面还装了半根卤鸡爪,背包里其余的东西就没什么用了,我扔下背包调整背流云千里图的姿势,稳稳当当坐好嗑瓜子。

凉爽的山风吹袭我们三人,隔着残破的石壁废墟,我师姐站成一座雕塑闭目养神,我咯嘣咯嘣磕瓜子,瓜子皮堆成两座小山。鸡爪因为粘了灰又发干了不能吃,我把它插在瓜子皮堆上,它四指朝天相当艺术。

赵青山无法和我们师姐妹二人交流,颓然捂脸,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师姐终于开口:“别嗑了。”

那时候我快磕完了,才意识到我没给我师姐吃两口:“哦我给你留了一把呢。”

翻开袋子还剩两颗,我把瓜子皮再装回袋子收拾垃圾,把纸袋子翻得哗啦直响。

我昨天才和我师姐正式见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不能像其他山门的师姐妹一样亲亲密密或者互相嫉妒或者搞出一点让她们的师父听了要掏出门规教训的禁忌之恋。如果说像陌生人一样爱答不理也不合适,这人可是我师姐,我现在就没办法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焦躁不安得像我师兄发春的那几天,所以我不断嗑瓜子揉袋子释放我的焦虑,于是我变成了一个噪音制造机。

“苦厄。”我师姐终于忍无可忍,轻轻睁开眼。

我受宠若惊,没想到我师姐知道我的名字。

“查询一下丹阳派在195年生产的……”我师姐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仿佛在确认某种信息,“丹阳小型二类晶石炸-弹的结构图,我记得修真论坛有修士拆分过相关结构,下载下来,另外我还需要一本《小型晶石炸-弹组装原理》和丹阳派出版的炸-弹使用手册,都下载好之后取消终端灵能烙印认证,把它解下来放在地上。”

“师姐,我还没有觉醒灵根,不能登录修真网和修真论坛……也没什么灵能烙印认证。”

刚才我师姐的灵丝渗透地底试着拆分炸弹,到底该说不愧是我师姐还是该说她简直太大胆了,术业有专攻,我师姐在剑术方面天下无双不代表她就可以立马学会拆解炸弹。她本来是打算找点参考资料,结果发现她的队友一个不能说话而且被炸弹干涉相当于废人,另一个嗑瓜子吵了她半天什么都齐全就是灵根觉醒,约等于废人。

我师姐被我俩这样的队友拖累得站在原地很是可怜。

其实我很想直接把终端解下来让我师姐去使用,但问题是登陆修真网的是灵能烙印不是终端密钥,换一百个终端,我师姐也无法上传下载资料。

我扭过头拍拍赵青山,把自己的终端递给他:“听见我师姐说的了吗?快下载。”

赵青山突然翻起白眼,两腿一蹬,人往后栽去。

我拦腰把他抱住,他嘴里冒出了灰黑色的血,那枚球破裂了,随即融化。

他的眼眶冒出黑色脓血,四肢突然枯干,我吓了一跳,撒手松开他,他直挺挺地往后跌去,我师姐闷哼一声,他突然违反物理常识地反弓身体,鲤鱼打挺似的扭腰跪在地上。

皮肉蒸发时散发出一股蛋白质燃烧的腥臭,我目睹一具披着衣服的青黑色枯骨在我眼前成形,枯骨下,血和血肉咕嘟嘟滚沸似的冒出灰黑色粘稠的泡泡,流到我脚下时已经蒸发干净,地面只剩一片淡黑色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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