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知道,但并无意义。”秋宇任由手腕处的温凉点点侵入肌肤内,神情淡漠“龙宿,你可以再找一个能让你生起兴趣与探究,或是能谈笑应对你的试探之人,吾既然选择离开,就代表你的兴致已然结束。”
龙宿闻言冷冷一笑,手指收紧“汝离开时说吾仅仅只是兴趣使然,可汝当真了解吾吗?汝对吾,又何曾有过同样的感情。”
“吾……”没有吗?
秋宇不由怔愣了下,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是毋庸置疑的,虽然本身没有感情,但只要对方是真心实意的,他就可以在一定的基础给予相应的回应,就像那次陪同别见狂华去街上游玩一般。可为什么龙宿会说他没有,是……
“是因为在子蓿汝看来,吾所做的一切,都是兴趣使然。”像是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龙宿冷冷一哂,反问道:“可汝,又何尝不是出于自身的原因,才答应吾当初所提的要求?”
汝的身份,不该有任何感情。
……
你根本不知道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兄长!继续当你的无情礼司去吧!
……
你需要好好学习何为人类的感情了,阿则……
是,大人。
……唉。
一个接着一个的声音在脑海中杂乱无章的回响着,胸口跳动的位置传来阵阵难忍的钝痛,秋宇身形踉跄了下,神思恍惚:“感情……”
“不急,汝可以慢慢学。”
“吾,不懂……”
“吾可以教汝。”
轻缓儒音退去脑海杂音,腕上的力道稍稍松开些许,龙宿一字一句的说着,极其耐心地安抚着,目光落在那双空洞的水蓝双瞳上,眸底掠过一丝疯狂之色。
这个人,还是要离开的。
“不。”
秋宇稳住心神,压下身体内的异样,冷静回视:“龙宿,吾不是承接了你感情的人,亦不是你想找的,你想找的吾,已经离开了。”
龙宿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笑问:“但你们,都是同一个人,对吗?”
这么说确实不错,就算时间不同,他与未来的自己都是一体的。
见蓝衣儒生诚实应是,龙宿倾身靠近了些,独有的水墨淡香在周围浓郁花香的侵染下,带上了些凡尘的气息,不禁勾唇呢喃:“这就够了。”
只要都是同一个人,只要是那个逃离了自己视野的人,无论过去亦是现在,都能让他生出想要将其一点点渲染的趣味。而且……
稍稍抬眼,望入那双淡漠透彻,没有任何情绪的水蓝眼眸之中,带着疯狂的偏执随着其周身丝丝缕缕的墨香缠绕而上,金色的眸中渗出点点笑意,那是秋宇很少从龙宿眼中看到的,最真实的笑意。
“子蓿。”低沉悦耳的儒音平静的唤着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称呼,仿佛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询问:“汝想知道,汝对吾的信任到了何种地步吗?”汝想,看看自己眼中是如何,绘上那瑰丽溢目的色彩吗?
自然是想的。
龙宿抬手,从耳边垂落的蓝色晶坠一点点的摩挲到那双水蓝的眸子前,记得以前最爱看这里面平淡如水的神色泛起点点涟漪,还有由自己所绘出的色彩,可惜等了许久都未能亲眼看到,这双眼睛最后的模样。可面前的这人不一样,他的眼中还未有不一样的色彩,还是空白且干净的,若是能将这人留下,也许就能好好看看当初未能看到的景象;只要这人留下,就不用再继续等候下去……
握扇的指尖微收,掌心处掠过一丝墨色。
“叩叩叩”
有礼的三声叩门声打破了逐渐压抑的氛围,龙宿将手放下,抬扇轻摇:“看样子,应该是来找汝的。”
“……嗯。”秋宇看着面前神态悠然如常的紫衣儒生,未从那双金眸中看出异样,体内将起的煞气重回寂然:“吾对龙宿你,是从始至终的信任。”
说完,挥袖将合闭的门打开,门外出现一位身着月纹纯白道袍的少年,看见秋宇下意识想唤什么,又立刻注意到伫立在旁边的龙宿,立刻改口:“秋宇先生,龙首。”
“少白,有事吗?”秋宇在其出现的那一刻便认出了对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少白,下意识扫了眼身旁的位置,并未发现他人的气息。
“那个……”少白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友,吾先离开一会儿。”
龙宿微微颔首,待两人出去谈话后,金眸暗沉:差点忘了,子蓿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风愁别……罢了,那位少白道子在此出现,玄宗的其他人估计也来了。
抬眼,静静注视着精心摆弄好的春意盎然之景,一片花叶随风落在宫扇上,叹息溢出:看子蓿的样子,应是满意此处的,这样便好。
屋外,少白转述了六铢衣所说的内容,说完不禁有些担心:“六铢衣前辈说愁别有魂体受损之状后就来找秋宇先生你了,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愁别需要完成自身的任务,不会在未完成前回来找吾,想必是去找了另外的道法高人。”秋宇解释道,少白原本听到前面还有些担心,后面就松了口气:“若是去找了道门前辈就没什么危险了,道门前辈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愁别为什么不来找师傅帮忙呢?”
秋宇看着他没有说话,少白也立刻反应过来了:“是规则的限制?”
秋宇点头:“这个世界的少白,只能有一个。”
少白有些惊讶,随后了然叹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愁别又受苦了……秋宇先生,你有办法削弱这种限制吗?”
“有,只是到时候受苦的,便是你。”
“没事,愁别难得来一次,这么顾虑重重的哪行,而且也不会停留太久,我吃不了多少苦头的。”少白毫不介意的笑了笑,秋宇迟疑了下,再次开口:“你知道愁别他……”
“嗯,我知道。”少白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师傅、苍师兄还有赭师兄也知道。”
“……”秋宇沉默了下,水墨雾气凭空出现,环绕在两人周围,化为结界:“控制好自己,吾不能分心。”
少白点头:“我会的。”
……
结束后,秋宇将从起灵识处抽剥出来的规则力量封入那枚龙形玉佩中,看了眼少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语气不禁柔和些许:“等愁别离开后玉佩里的力量就会回归你的灵识内,在这期间,尽量不要离你的师傅师兄们太远,容易受伤。”
“谢谢秋宇先生提醒。”少白行礼笑道,随后便离开去找风愁别了,有龙形玉佩,想找到风愁别并不困难。
秋宇站在原地沉默看着白衣道子离开时难掩雀跃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些许不解,等彻底看不见后才转身进入楼阁,熟悉的金丝滇红茶香混杂着淡雅的熏香萦绕鼻间,望去便见到那抹华丽紫影正坐在鲜花围绕的玉石桌中,点香泡茶。
“龙宿?”秋宇有些不明白这番举动的用意,龙宿看了过来,举扇敲敲对面的位置,解释道:“汝体内的龙气可能会受到此处灵气的影响,正好吾随身带了些金丝滇红,也好以防万一。”
“嗯……”
秋宇没有拒绝,坐下接过倒好的茶水,丝丝缕缕的暖意从丹田处蔓延,不禁看了眼对面正摇扇看着自己品茗的紫衣儒生,内心微叹:人类的感情啊……
另一边,一间客房内。
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青色帐顶,风愁别一时间有些茫然,他记得自己成功碰瓷了原无乡,然后跟着对方来到了一处偏僻之地,设下结界,暗自收敛阴骨灵力让对方查探灵识里属于少白的记忆封印,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体内的龙气和阴骨灵力突然一同暴动,然后自己就痛晕过去了。
梳理了一遍后,风愁别抬手扶额,感觉太阳穴的位置胀痛胀痛的,心下呼唤系统想要询问,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过瞎蒙也知道是自己魂体方面的问题,似乎是被道印伤过,所以才导致了龙气和阴骨灵力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伤了自己的道印,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空白的记忆没能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风愁别也只能抱怨一下自己倒霉的任务生涯,接着就打算和原无乡道谢后就去找秋宇,却在床头的位置发现了一封书信。
打开一看,原来是留下来的,里面表达了原无乡因为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守在一旁的歉意,还解释了封印风愁别记忆的道法在他之上,无法将其解开,如果风愁别有需要,他可以帮忙找擅长术法的道门先天,或者可以让细心照顾风愁别的道长们帮忙,也许能解决此事。
照顾自己的道长……不会是倦收天吧?风愁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虽然说两人的道门不和,但私底下帮忙照顾一个道门小辈之类的,还是不会拒绝的。
不过随后端着碗药粥走进来的紫衣道者打破了这个猜测,见风愁别已经醒了,将药粥放到桌上,拿了个软枕放到背后让其靠着,然后重新将粥端好,坐在一旁盛起一勺就要喂过去。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风愁别被这架势给吓到了,连忙将碗接过,确定粥没问题后,才将那勺放凉的粥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几下,感觉味道……怎么说呢,药粥本来就有些偏苦,不知道是不是药材放多了的缘故,尝起来和黄连差不多的味道,还有股若有若无的糊味……
“可是有何不妥之处?”也许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那位紫衣道者不禁询问道。
风愁别立刻摇头,边盛粥往嘴里送边谢道:“味道还不错,费心了。”只是有点苦有点糊而已,勉强能吃下去,就是舌头恐怕要遭下罪了。
于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房中只剩下喝粥的声音,好不容易的风愁别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同时感觉到一股丰沛的灵力游走于四肢百骸中,丹田处也是暖洋洋的,方才的不适感消失了许多,可见用的药材都是上好的,就是火候……咳,欠佳。
“碗给吾吧。”
“哦。”
风愁别乖乖递上,见紫衣道者接过碗便要起身离开,忍不住开口询问:“那个,请问……”
话还没说完,房门再次被人推开,白衣道子探头进来看了看,随后走到风愁别床前,向紫衣道者行礼:“苍师兄。”然后向风愁别关心询问:“愁别,你好些了吗?”
“……嗯。”
好吧,不用问了,这兜兜转转的,还是逃不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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