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沈婷就见到汪雨那副满脸讨好、看起来有点儿做作的笑。其实,经过一夜的沉淀,沈婷发现她心中的怨气早已没了当初那么强烈,但自尊心作祟,她还是转脸翻身过去,完全不想理会身边的人。

汪雨的手从她背后伸了过来,接着,他的头轻轻地在她的脖子间蹭了蹭,声音软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投降:“我错了,别生气了行不行?”那语气,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简直让人恨不起来。

现在才知道错了,昨天还那么振振有词呢,沈婷心里嘀咕了一番,阴阳怪气的说了声,“我哪敢跟你生气啊,汪少。”

“你就别再膈应我了,”听到沈婷终于是开口跟他说话了,即便是被调侃了,汪雨心里面也是开心的。

“我发誓,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会提前跟你报备。”汪雨用胳膊把自己的上半身给撑了起来,竖起左手的三根指头对着沈婷发起了誓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沈婷白了汪雨一眼,有些恼火地抬脚朝紧靠在她身后的汪雨踢了过去,不曾想这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了某人重要的部位上。一瞬间,那种扯着蛋、连着肚子的刺痛,让汪雨一时间有些岔气,哼哼唧唧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一下子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沈婷看着汪雨的脸,满是扭曲的痛苦,心里顿时一阵剧烈的慌乱。她急忙转过身,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很疼吗?”

然而,汪雨痛得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只是满脸狰狞地摇了摇头。那一摇,沈婷看得更迷糊了,她不知是该理解成“没事”还是“不行”,心顿时乱了。

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疼痛渐渐散去,汪雨抬起头,看了看身边那张焦虑得几乎要冒烟的脸,忍不住笑道:“媳妇儿,你是想早早地去当尼姑吗?”

见汪雨又开始油嘴滑舌,沈婷估摸着没什么大事。正打算从床上爬起来,背后却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只听对方说道:“我都成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

沈婷回过头,看着他一脸懊悔的模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看到女朋友终于不生气了,汪雨心里面也高兴了起来,不管怎样,经过这次,他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惹自己女朋友生气,不然你分分钟都会有蛋疼的危险。

前女友风波过后,汪雨和沈婷重新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温馨世界。每天早上,他们肩并肩走出门去上课,傍晚再一起回家,日子平淡无奇,却又恰如其分。没有惊天动地的事,只有简单的陪伴和心照不宣的默契,这种平凡里藏着的满足,足以填满他们所有的日常。

人这一辈子,大部分的时光就像一杯温水,寡淡得让人觉得毫无滋味。一个人待久了,常常会觉得生活变得乏味,像是沉浸在一张单调的白纸上,找不到任何活泼的色彩。然而,倘若某天幸运地遇到一个对的人,哪怕是平淡无奇的日子,也会突然绽放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彩。就像调色盘上的混合,原本只是一种单一的颜色,遇上另一种颜色后,两个色块重叠、交融,便能捏造出一种种前所未见的色调,有了生命的层次感。

自从那次不愉快的相遇过去,已经有两个月了。毛文静和汪雨这两个人在彼此心里结了疙瘩,谁也不愿意主动松口。毛文静心里暗自嘀咕:“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老话倒真没错。她一边为这小小的疏远耿耿于怀,一边又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又何必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更何况,汪雨是她亲姐留下的独子,如果她不心疼,还指望谁去疼她?

眼看着年关将近,一家人总得聚在一起,毛文静心里暗叹,自己再怎么不满,总得做点什么。于是她拿起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那头,汪雨的声音略显生疏,两人寒暄了几句,彼此的语气中藏着那么一点疏离,但更多的还是习惯了的温暖。两个人都没有再提及之前的隔阂,毕竟,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毛文静说,今年她打算在上海过年,让汪雨寒假一到就过去。这个提议倒是正合汪雨的心意,他原本因为寒假要与沈婷分开,心里还颇有些不舍,听到毛文静的提议,心里一阵欣喜。毕竟,上海离南京近得很,跟沈婷见个面什么的,是再方便不过了。毛文静原本打算给汪雨买张机票的,可汪雨说他要和沈婷一起坐火车过去,毛文静便没再操心。

离放假还有两三周,沈婷和汪雨这两人心情轻松得像过了个假,悠哉地,懒散地,直到临近出发才猛然察觉,买票的时机已经错过,剩下的只有坐票了。光是想象自己在那座铁皮箱子里待上十几个小时,沈婷的腰背就开始隐隐作痛,仿佛连未来的困顿都已经提早在她的身体里打了个招呼。

出发的那天,尽管她们提前了整整两个小时赶到火车站,但春运那股无孔不入的洪流还是超出了她们的预料。站内的拥挤程度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们推得步步难行。从进站到上车,她们就像两片小小的树叶,在汹涌的人潮中被毫不留情地卷着走,脚下的步伐早已不再属于自己。

两个人坐下后,头两小时还带着点兴奋,可时间一长,坐在那窄小的座位上就像是被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盒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靠也没地方靠,躺更是奢望。最后,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那种无处安放的疲倦,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向你示威。

白天,两个还可以翻翻书,听听歌,聊聊天。可到了晚上,尤其是过了午夜,沈婷觉得自己整个儿都不对劲了,仿佛被困进了一个无法逃脱的怪圈。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闭上眼睛,靠在座椅背上,脑袋随着火车的节奏一晃一晃的,像个失去方向的摆钟。等到困意终于像是爬上了脑瓜,车厢里却突然响起了乘务员的声音:“XX站到了!”然后各种人声、脚步声、机器的声音又把她的脑袋硬生生从睡意中拖回。就这样一回一回,周而复始,迷糊和清醒之间,仿佛被活活折磨了一整晚。

好不容易熬到了南京站,沈婷第一个下了车,两人依依不舍地道别。汪雨再度踏上旅途,继续向上海进发。这一路上,他心神疲惫,筋疲力尽,抵达毛文静的住处时,天色早已暗沉下来。推开门,他随意打了声招呼,便直奔床去,没说一句废话。

汪雨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要不是毛文静进来喊他,他估计还能再睡上一整天。

“嘿,该起来了,”毛文静用脚怼了两下睡梦中的汪雨,“陪我去趟超市,咱好歹要置办点年货回来。”

“不去。”汪雨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觉。

“去不去?你去不去?”毛文静继续用脚捅了两下死尸般躺在床上的汪雨。

“啊!”汪雨被毛文静惹毛了,大喊了一声,忽的一下直起了身子,带着怨气说了声,“烦。”

冲了个热水澡,汪雨才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收拾完自己后,他便跟着毛文静来到了商场。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毛文静自顾自地说着话,跟几百年没逛过超市似的,看到什么都往购物车里装,转眼间的功夫,车里面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你最近有跟沈婷联系过吗?”毛文静一边看着眼前的商品,一遍问汪雨道。

“啊?”汪雨想着这不昨天刚跟沈婷分开么。

“我是说那个沈婷,”见汪雨一脸疑惑的样子,毛文静又重复了一遍。

“哦……有啊。”汪雨敷衍了一句。

“不管怎样,还是要多关心关心她,毕竟人是因为你才那样的。”毛文静见汪雨一副不想搭茬的样子,就随手拿起了货架上的薯片,狠狠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做人要厚道,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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