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我现在在哪儿?”

“这个点儿,你不在学校吗?”何雨柔随口回了一句,又立马在电话另一头扯着嗓门说道:“我去,你不会跟汪雨出去开房了吧?”

“大姐,你能不能纯洁点。”话刚一离口,沈婷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好像跟开房也差不了太多,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其实……我现在在大连……”

“大连?你跑大连做什么?”何雨柔问道。

“那什么……汪雨老家不是大连的么。”

“我去,”何雨柔在电话那头显得略有些兴奋,“你们这发展神速啊,都见家长啦?”

“没有,他一个人住。”

“一个人?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你丫可要注意安全啊,”何雨柔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地说道:“那啥……务必要多准备几盒,你懂的,以防万一。”

“什么跟什么啊?我们才不……”

沈婷正想反驳何雨柔来着,却见汪雨裹着个浴巾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她一下脸红心跳起来,连声再见都没说,便直接挂了何雨柔的电话。

“你……你能不能穿个衣服再出来。”沈婷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儿不敢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光着膀子的男人。

“哦,不好意思啊,习惯。”

汪雨穿完衣服,又折回了客厅,手里还多拿了一个吹风机。沈婷本以为汪雨自己要吹头发来着,却不曾想,插上电院后,汪雨直接给她吹起了头发。

风扇散出来的温热,夹杂了汪雨手指尖的温度,这让沈婷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就跟个木偶似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如何动弹了。

“发什么呆呢?”头发吹干后,汪雨放下了手中的吹风机,开始给沈婷打理看起来有些凌乱的头发。

“没什么,“沈婷笑了笑,主动上前亲了汪雨一口,“就是开心,除了理发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吹头发呢。”

“我这也是第一次给人吹头发呢,”汪雨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那是不是要多给了奖励。”

寒冷的夜,多情的人,小两口腻歪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屋睡觉了。

回到房里的汪雨,拿起了床头母亲的照片端详了起来,他想妈妈了。汪雨妈刚走的时候,那是汪雨第一次对人生感到了绝望,那种永远无法再见的无奈,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浸在悲哀和愤恨之中。

照片中的母亲穿着一件黑色碎花连衣裙,一头乌发瀑布般流泻在胸前,怀里还抱着儿时的汪雨,一脸温柔地笑着。汪雨摸了摸照片中妈妈的脸,然后就这么盯着一直看了很久,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梦里面,他梦到了母亲在不远处微笑着向他招着手,他满心欢喜地跑了过去,但眼前的母亲却又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活在他记忆深处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那个女人满脸都布满了鲜血,她一边向汪雨招手,一边让汪雨把命还给她,正在女人要扑到汪雨的时候,他猛然从恶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的汗。

余悸未了的汪雨,打开了灯,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有些疲惫地爬起身,想着去厨房倒杯水压压惊。经过沈婷房间的时候,汪雨看到她屋里的灯还亮着,便以为沈婷也醒着,就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她睡的正香呢,便随手把灯给关了,出来后又轻轻地把门给拉上了。

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沈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顿时就慌乱了起来,尿意也被吓得全无,恐惧感一下子就侵袭了她所有的意识。

一时间,沈婷开始心跳加速,全身毛孔战栗,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双手在墙上一顿乱摸,她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试图找到房间里的电源开关,可因为不熟悉环境,更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惧,怎么摸都摸不到开关。陷在黑暗之中的沈婷彻底的奔溃了,小时候那段痛苦的记忆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汪雨刚睡下不久,便被沈婷的哭声给吵醒了,他立马起身跑了过来,打开了灯以后,看见沈婷双手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已经哭的是泣不成声,四肢发抖了。

“没事了。”汪雨一个箭步上去便把沈婷搂进了怀里。

“拜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沈婷带着哭腔央求道。

“我在呢,不怕。”汪雨不停地拍着沈婷的后背,试图安慰她的情绪,关切地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沈婷摇了摇头,没有说一句话,她倒是但愿这是个噩梦,因为噩梦总还有会醒的时候。

“别怕,有我呢。”

“有我呢”,这短短的三个字让沈婷感到无限的温暖,不管以后这个男人会不会一直待在她的生命中,但此时此刻,她更愿意选择相信他,依赖他,而且,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倾听她的脆弱和痛楚。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我想我这辈子,应该不会有比那天更糟糕的时候了吧。”沈婷抹了抹眼泪,开始跟汪雨讲起了自己的过往,“那年我还不到五岁,我爸妈闹离婚。为了要挟我妈,让我妈能拿更多的钱给他,我爸带着我到处躲,就是不让我妈找到我。有一天晚上,他骑着车带着我在外面乱晃,我记得那天,天特别的黑,外面下着很大的雨,车轮子一直在打滑,我们都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然后我们经过了一座没有栏杆的桥,就这么连车带人,一下子都掉进了河里。”

“幸运的是,他把我救了上来了。”沈婷苦笑了一下,哽咽着继续说道,“接着我就被带到了一个路边破旧的草棚里,他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那儿,然后自己就骑车走了。”

“我当时太小,压根儿不知道我是在哪里,只记得四周都是漆黑黑的,没有一丝的亮光,外面还打着雷,闪着电,下着暴雨,我一个人缩在那里,又冷又饿的,吓得不敢动,就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第二天,才有个好心的阿姨路过,发现了发着高烧的我,便把我带到了医院。”

沈婷长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了起来,“自打那以后,我每晚睡觉,都要开着灯,只要一关灯,我就会开始闹,会不停地哭,就这么十几年,我睡觉都一定要亮着灯才行。我姥姥姥爷只以为我是单纯的怕黑,因为当时太小,我也没告诉他们,后来长大了,不想让他们担心,就更不想说了。”

汪雨看着眼前的沈婷,心里面感到一阵心疼,这是沈婷第一次跟他提到家里面的情况,更是沈婷第一次这么敞开心扉的跟他倾诉。

除了拥抱,汪雨不知道还能怎么去安慰沈婷,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情,如若你自己没有亲身体会过,便没资格让别人放下,这种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感觉,他深有体会。

汪雨曾经读到过这么一句话,说幸运的人,一辈子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辈子治愈童年。沈婷和他都属于后者,他们都一直在寻找治愈自己的解药,可是越长大越发现,内心缺失的那部分是永远也找不回来的,因为时间是一条单行线,我们只有往前走的选择,并没有后退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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