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私炮作坊一直是皇上头疼的隐患,只是搁在一边一直没有轻易去查抄。
这还是先帝在位时,许多世家公侯洗钱贪污的手段。一开始零星几个,慢慢的这类东西被研制成威力更加大的武器,可做城防之用。大盛国地大物博,原料售价更低,因此与许多番邦外国之间便开始走私起来,成了一笔巨大的交易。
彼时朝廷内忧外患,这也是一大原因。
先帝昏庸软弱,知道了也只当不知道,不敢轻易得罪那些势力庞大的世家权臣,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形势肆意生长。一直到了苍措登基,虽然世家弄权和外患已经被整治,可有些私炮作坊还是偷偷留了下来,这些年不温不火的潜藏着。
本来苍措也不欲去动他们的利益,只要他们能安分守己,不与朝廷里的人勾结起来,赚些糊口钱也无可厚非。
且做这类生意的大多是穷凶极恶之人,若朝廷冒然出手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坐拥如此之多的凶恶之物,逼急了恐怕会用周边的百姓做人质,届时来个玉石俱焚,便是当今皇上治下一个抹不去的污点了。
朝中也都知道这件事,只是谁也不愿意去逼迫皇上下手。治得好是上谏有功,治不好恐怕皇上会拿了自己去做替罪羊。每每这些私炮作坊弄出了什么小动静,大家也都装傻充愣,随便找几个不上数的喽啰惩戒一番就遮掩过去了。
如今徐美人却将这件事扯了出来,皇上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装作不知是一回事,提起来皇上若不说点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今年宗亲好死不死又到的十分齐全,没有个头疼脑热告病不来的,大殿上都坐的满满当当,所有眼睛都看着皇上,皇上只觉得龙椅上都是钉子,坐的十分不自在。
“徐氏,你确定是私炮作坊放出来的?可做燃料的东西,未必就是做烟花的那些原料。”皇上只希望徐美人能听出这弦外之音,乖巧地闭上嘴,哪怕她势在必行,也将口径改一改。
偏巧今日皇上大抵是香上得不虔诚,无意将他陷入两难境地的都是蠢笨妇人,徐美人见皇上话里似是在偏帮凌霄霄,不由有些急了,十分恳切道:“不会弄错。妾身细细问过了,确实是大量的烟花爆竹燃放的痕迹,与王府账面上的对不上。妾身猜,是慧妃以为烧完了看不出,才将这些东西混进去的,威力比旁的燃料大,烧得更快,才至玉妃都不能及时逃生。幸而今日王妃娘娘还是跟着来了,妾身也反应得快,否则真让慧妃得逞,府里今后无人可与她匹敌了。”
说完徐美人恶狠狠地看着凌霄霄,仿佛凌霄霄真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一般。
凌霄霄如今虽不是万念俱灰,可也差不离了。
她与妙绿,与玉妃,虽不是有多深的羁绊,可这大半年来,玉妃时时与她谈天说话,她还时常坐着陪玉妃给孩子绣这个做那个,看着玉妃眼中的温柔,尽是对那孩子的期待与爱,让凌霄霄忽然对亲情这个东西不那么陌生了。
而妙绿更是打从一开始就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与她度过了许多或凶险或安稳的时光,成日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闹个没完。若不是她,凌霄霄恐怕已经心如槁木,再无活力了。
玉妃与妙绿,一个是她心里的温柔归处,一个是她心里的希冀向往。
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些许美好,都因为旁人对她的妒恨而无辜受到了牵连,就这么没了。
虽然凌霄霄总觉得不真实,可徐美人说得那样笃定,凌霄霄也没有亲眼所见,她只能暂时选择接受。
看着徐美人的眼神,凌霄霄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就这样任人栽赃了吗?
可若现在真的让她去为自己申辩,她倒反而不敢了。
因为她的不肯服输,因为她的强出头,妙绿和玉妃就这么被人残害了。她们眼睁睁看着大火将自己吞噬,身上该有多疼,心里该有多害怕啊。
凌霄霄是在怕极了。
她以为涂佑明是最后一个为她牺牲的人,谁知道时隔这么久,却又有人为她的愚蠢和自以为是买了单。
她真的要继续在这漩涡里争斗,为了证明自己可笑的清白,让无辜之人为她送命吗?
这次是妙绿和玉妃,下次呢?香绣还是胡夫人?凌霄霄不知道,她也不想再欠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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