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渊说完这句话,几乎同时,与韩忠心有默契的,将视线,留在圆桌上工工整整摆放的正蟒袍!
一个人,一个铁骨铮铮,一个向来只流汗流血不流泪的军人。
究竟无奈到了什么程度,方才舍得脱下这辈子,他最挚爱最喜欢的戎装,然后原封不动的送还回来?
这比拿刀,扎他的心还要来的残忍!!!
“他是我见过,最正直最勇猛,也最对不起这身衣服的军人!!!”
这句话。
让韩忠倏然抬头,随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文渊。
李文渊什么性格,大抵没多少人比他韩忠更清楚,这家伙向来眼高于顶,也有底气看不起很多人。
凡能得到李文渊如此高评价的人,固然有着出众的人格魅力。
“看来,你是真的很欣赏沈卓?”韩忠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笑着,看待李文渊的眼神,也有其他的意思。
李文渊道,“你没见过他而已。”
言外之意,他韩忠若是见到了沈卓,同样会欣赏,会喜欢这么个年轻人,缺一个机会罢了。
韩忠摇头,“我不信。”
“你应该信。”
双方你来我往,像是扯皮一番,只不过,韩忠顺势沉默了下去。
即便现阶段,韩忠从未见过沈卓,但这个年轻人,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岂是浪得虚名?
“我认识的军人,论信仰,论风采乃至觉悟,不一定就比沈卓逊色半分。”
换言之,他韩忠可以承认沈卓,无愧这些年的戎马经历,但并非什么不可或缺的角色,后者存在的意义,被无限夸大了。
站在韩忠立场,他始终认为,沈卓之所以走到如今的地位,背后有李文渊推波助澜,顺势造神的嫌疑。
既然如此,李文渊能动用举国之力,造就一个沈卓出来,他韩忠未尝不可。
“你说服我的时间,不多了。”韩忠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催促道。
李文渊没吱声。
反而关键阶段,传来一阵敲门。
韩忠稍稍簇起自己的眉头,等了解完情况,他和李文渊,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而且神色郑重!!!
苏仪来了!
这位纵观一整个帝京,应该是名望第一的老人,于此时,于此刻,来到了文书院。
等韩忠和李文渊,同时出来。
苏仪正和一帮子,在他眼里还算年轻的后辈们,一起站在走廊位置,视线高高远眺,恰巧能看见那座若隐若现的人间像。
韩忠与李文渊彼此对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苏仪两侧。
苏仪单手杵着一根拐杖,嘴角浅笑,头顶的日光很暖和,他非常享受,这种被阳光包裹的感觉。
“聊得怎样了?”苏仪开口,似乎有先知一般,预见了李文渊和韩忠,不早不晚会有这场沟通。
韩忠和李文渊同时警神,因为,谁也不知道,老相国的这句话,究竟问的他们其中哪一个?
最终,还是韩忠主动跨前一步,毕恭毕敬朝苏仪点了点脑袋,“老师!”
“老师!”李文渊跟着道。
苏仪这大半辈子,风里来雨里去,看过几代王朝更迭,也拥有过门生无数,有一开始就拜在自己门下的,也有半路转拜于他的。
多年来,有的学生经由自己的提点,终于小有作为,成功兑现自己的价值。
也有学生熬不过他这把老骨头,先他苏仪一步过世了。
如今仔细想想,他苏仪这一生,带过的无数学生里,大概也只有两个,最让他得意,也发自内心的感受欣慰。
李文渊,以及韩忠!
只不过,基于外人的了解,或者对外解释,李文渊从未真实袒露过,自己和李文渊的关系。
韩忠更是如此。
“老师这趟……”韩忠留了个心眼,主动询问。
苏仪不是李文渊,若是李文渊恳求,韩忠兴许会拒绝沟通,甚至双方不和一拍而散,万事皆休。
但,苏仪一来是自己名义上的老师,同时,在帝京的名望和号召力,独一档。
若是这位老爷子,都开金口了,韩忠哪怕表示慎重考虑,也不会干脆果断的拒绝,或者反对。
苏仪没有着急着开口,他好奇的看着院子里的鲜花,微笑道,“你种的?”
韩忠摇摇头,看向李文渊。
李文渊不好意思道,“我比较喜欢养些花花草草。”
“挺不错,至少有生气。”苏仪摇了摇自己的身子骨,他毕竟一大把年纪了,站久了都要活动活动一下。
韩忠道,“老师,您还是进去坐坐,别站着了。”
“没事,外面太阳不错。”苏仪拒绝了韩忠的好意,目光一跃而起,静静地注视着那座人间像。
可惜自己身子骨,这两天,突然变差了很多。
否则,一定要去那座人间像底下,走走看看。
老爷子久久不开腔,韩忠和李文渊,以及后面站着的一大堆同僚,自然有一个算一个,都保持着沉默。
“东西拿过来。”最终,还是由苏仪开口。
他示意跟随,端过一只锦盒,然后道,“你新官上任,有自己的难处,也迫切的希望,依照自己的准则,做一些针对性的调整。”
“但,文渊也有文渊的坚持,我看呐,你二位各退一步,这件事,由老夫挑头。”
苏仪又道,“我清楚规矩,也喜欢规规矩矩做事,这次不为难你,也希望你见好就收!!!”
“一物换一物,如何?”
韩忠好奇的打开锦盒,顿时眼睛一亮,随之满面复杂。
黄马褂!
这可是举国最贵重的物件,象征意义又或者说重要性,远在正蟒袍之上。
老爷子一生忠诚,有资格,也该继续拥有这件黄马褂,这是国家给予他的最好的嘉奖,如今为了一个沈卓,何至于如此?
“老师……”韩忠欲言又止。
苏仪道,“老夫清楚你难做,也必须负责到底,站在你韩忠如今这位置,权衡各方利益不容易。”
“最好两头不得罪,但真做到这样,不现实。”
为今之计,只能一物换一物,何况,他年纪大了,这黄马褂还不知道能穿几回,继续留着没意思,还不如发挥发挥作用。
而,有了他苏仪这位老相国的介入,外界的非议也会顺势小很多,最不济,找他苏仪算账就好了嘛。
反正,前不久他亲自去了沈家之后,帝京这地方的老王八们,差不多都清楚了他的态度!!!
“老师?”韩忠还在犹豫。
李文渊倒是神情平静。
“我家那小姑娘,和这件正蟒袍的主人,有着不解之缘,权当是,备给知鸢的嫁妆。”
苏仪抬起头,呢喃自语道,“希望有朝一日你还在人世,更希望有朝一日,知鸢能为你亲自披上这件正蟒袍。”
这两打小青梅竹马,挺不容易的。
各自在各自的生命里,缺失了十几二十年,如今命运的齿轮,又再次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姻缘这玩意,属实玄乎!!!
事已至此,韩忠无话可说,并且从大局观考虑,这场怎么选择都注定无解,或者不合适的风波。
由苏仪牵头,亲自解决,貌似最妥当,也帮助韩忠解决了一些后顾之忧。
“多谢老师。”韩忠感慨,确实该谢。
苏仪,李文渊走后。
韩忠依旧站在原地,轻轻抬起头,那座若隐若现的正是沈卓的人间像,因为阳光的沐浴,竟然变得无比神圣,辉煌。
也令人自然而然的安心,踏实。
韩忠挑了挑眉头,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触,让他茫然了许久。
“有生之年,希望有机会,能亲眼见见你。”韩忠嘀咕,李文渊有句话可能说的很对,他沈卓,始终和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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