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见他如此问,也能大略明白他的心思,他终究还是怕枝枝身份暴露,连累于他。

“不曾,姑娘不曾暴露身份,只是,只是那景衍动手打了姑娘,姑娘身上现下都是伤,连脸上都是指痕。”莲香越说哭音越重。

景衡的脸色也愈发阴沉。

他凝眉沉思许久,末了开口道:“告诉枝枝,十日后景衍大抵会前去西北,让她想法子避开,留在京城莫要跟去西北,我会想法子让她借假死逃了。

景衡或许是怕再晚些时候,枝枝身份暴露牵连出他来,又或是当真不忍她受人磋磨。他自己说不清缘由,莲香更猜不透。

他既应下会帮姑娘逃了,不论怎样莲香也算是放了心。

“奴婢替姑娘谢谢主子!”她叩首在地,语气激动道。

景衡垂眼看了看案上的这篇策论,神色莫辨。书房静了几瞬,他摆了摆手,示意莲香退下。

莲香离开后,太子妃立在檐下许久,才走回自己房间。

沈氏女在景衍跟前过的竟是这般日子?太子妃十分不解。依她对那沈青桠的了解,那可绝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莫非真是为了帮景衡,才容忍退让至此?许多疑问在她心头浮现,她思来想去也没摸出个清楚。

罢了,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景衡再把沈氏女弄在身边。

景衡说十日左右景衍会前往西北,到时他必会动手把沈氏女带回来,真到了那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她不能,绝对不能让那沈青桠回来。

太子妃神色阴郁狠厉,她拿出纸笔给纪侯爷写了封信,将今日之事悉数告知于他,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催纪侯爷及早做决定。

原本程府的这处小院里,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景衡,可不知为何,此次太子妃给纪侯爷送信之事,景衡却并不知晓。

纪侯爷收到信时,正是午膳时分,纪家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用膳。纪侯爷的随从突然拿着封信进来,附在纪侯爷耳边说了句:“程府送来的信,说是十万火急。”

纪侯爷立刻起身,接了信往书房走去。

他看到信后,默了许久,而后长叹口气,起身去了老太君院中。这纪老太君是纪侯爷的母亲,待小辈素来亲厚,宫中的齐嫔,景衡的太子妃都是在她膝下教养长大。

纪老太君年岁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这些时日一直在自己院中静养。纪侯爷给老太君请了个安,就把手上的信递给来了她。

“母亲看看,这是大姑娘送来的,她没死,现下同景衡在程府。景衡手中握着儿子与西戎有牵扯的证据,儿子不得不跟他绑在一条船上。依母亲之见,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纪老太君紧紧攥住手中的信,心中十分复杂,有喜有惊有忧有愁。喜的是她素来偏爱的长房嫡孙女尚在人间,惊的是自己儿子竟会通敌,忧的是纪家未来,愁的是满门荣辱。

静了良久之后,纪老太君拄着拐起身,同纪侯爷道:“往宫里递信儿说老身的身子不大成了,让二姑娘回来一趟。”

“母亲!”纪侯爷不赞同母亲拿自己的身体作筏子。

“好了!要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就是!”纪老太君也怒纪侯爷通敌之事,说话没了耐性。

纪侯爷呐呐不语,依言让人进宫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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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衍自打同枝枝闹了那一场后,回宫后心绪便十分不定。这夜里也不再往小院跑了,反倒半宿半宿的在御政殿批折子,直赶上他刚登基那会子的劲头呢。

可当初他登基之时,这天下弊病之重丞待解决,此时却已有些海晏河清之象,除了一些派系党争之事尚算棘手外,也就是景衡的事麻烦些,至于正儿八经的政务,却没有多少需要再过多费心的。

因此景衍在第四次清空了御政殿书案上的奏折后,终于没忍住,清清嗓子咳了咳,问了小安子一句:“小院里怎么样了?”

小安子愣了愣,那日闹得那般厉害,他还以为主子不会再对那小院里的女人上心了,却没想到竟还会提及。

“姑娘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只是偶尔会去戏班子逛逛。”小安子想到小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说的,暗暗擦了把汗,那哪是偶尔往戏班子跑啊,自打主子生气离开后,那姑娘不过只安生了一天补觉,之后便日日都往戏班子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戏班子里安了个家呢,日日惦记着。

人间姑娘全无半点不对劲儿,反倒是自个儿这主子,整日的对着奏折,脸上也不见个笑,阴沉的能滴水,任个长眼睛的都能瞧出来他心中不爽。

想到这里,小安子暗骂枝枝是个没良心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一般的女人,替景衍鸣不平。

“旁的呢?没什么了?”景衍想了想又问了句。

小安子一只手藏在袖中,为难的搓了搓,支支吾吾的回了句:“李嬷嬷说,姑娘跟她要了避子汤,她照主子的吩咐给了姑娘风寒药,只是,姑娘不肯吃药膳,主子吩咐说要给姑娘调养身体的事,许是难办了。”

景衍突然笑了下,虽然一瞬即逝,小安子却还是瞧见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主子为何发笑。

“真是倔脾气,以为爷拗不过你,殊不知爷有的是法子暗中整治你。”景衍低语道。

小安子见主子瞧着没那么阴沉吓人了,又禀告了件事。

“齐嫔娘娘这几日来求见了四次,奴才记着您的吩咐都给推了。只是娘娘说是家中祖母身子不适,不大好了,这才来求您赐个出宫省亲的恩典,主子您看,如何处置为好?”

景衍思索片刻,想到纪家那位老太君,吩咐小安子:“告诉齐嫔,让她拿了玉牌出宫即可,只是看看家中长辈,不必搞个什么省亲的大阵仗。”

所谓“省亲”,自来便是受宠或位份高的嫔妃难得能有的恩宠,嫔妃省亲,素来奢靡浪费,空搞些做脸面的排场。景衍一想是不喜这些的。

齐嫔得知景衍的吩咐后,虽有些不满,但到底还是接受了,她毕竟在祖母跟前长大,听闻祖母身子不好了,第一紧要想的自然也是要先见了人,至于是不是省亲,却没有多大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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