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今下风和日丽,他不知拖着这副残躯能否再熬过一年。

瞧着小孩快要急哭,沈渊不知为何竟是笑出了声。

摄政王病弱,陛下便送来宗子与他挑选。

是小孩自己偷偷跑到他身边要做他的继子。

其实他已有将沈家一脉绝于这一代的打算,并不想收子。

几日后,再见小孩遍体鳞伤倒在摄政王府门口,已是奄奄一息,他才知小孩原是寒王嫡长子。

母亡故父再娶。生父不喜、继母不慈、兄弟不恭,日子过得并不好,以是身子瘦弱的皮包骨,还新伤盖旧伤。

养在身边数日也未见寒王寻来,又见着这小孩心性是极好的,便寻陛下讨了旨意。

少年不可否认,他曾也满怀仇恨,要做摄政王继子,不乏有利用的心思。

可相处将近两年,除了学业苛刻了些,摄政王从不曾薄待过自己,亲自教他为人处世、习字练武。

在他心中,早已将摄政王当做亲生父亲般。

“去练剑!”

他不知自己能教多久,但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多教这孩子一些足以傍身的东西。

才不至于在这如狼似虎的皇家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少年勤学苦练,从未喊累、也从未松懈。

唯一整天愁眉不展,便是父亲又咳血了!

“丧着脸作甚?”怕天下人不知他大臻摄政王快不行了。

少年想,他不要这世子爵位、父亲不要管江山社稷,他们云游四海求医。

天下之大,定会有诊治的法子。

沈渊哪肯,并非贪恋这王权富贵。

先皇虽对不起他沈家,害他年幼无父无母、还他年少汤药不离、还他兄妹不能相认,但他沈家祖训尚在。

‘无愧家国、无愧于心!’

既肩负重任、摄政监国,便不能对不起天下人。

午膳过后,沈渊将小孩唤到书房。

沈渊:“替为父去一趟戎国。”

“做何?”

沈渊:“送礼!”

“国礼?”

沈渊:“只是沈家。”

“妖风、季风!”

“属下在。”他们领命而去。

沈渊想,最后为小孩铺好后路,他是怕他死后,这大臻皇族真的容不下小小沈家、容不下小小一孩子。

他低头作画,女子跨马提枪的模样跃然纸上,是何等飒爽英姿。

北望雄关万里、脚踏尸骨如山,眉眼不经意间流露悲悯与狠厉相融。

画上题字,

‘将军休拂拭,留点战袍红’

一旁侍候的鬼风突然瞥了眼,惊喜道:“小郡主真像老王爷。”

沈渊恍然失神,翻找出当年父亲出征时母亲所绘的丹青。

战旗之下,三军之前,他盔甲在身,腰悬三尺长剑,威风凛凛。

父女二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母亲说若再生个儿子得想父亲般英勇威猛,可不能像他一般白白嫩嫩跟个小姑娘似的。

如今生个女儿,倒是如父亲般,做了大英雄。

母亲若是知晓怕是会哭惨了!

他笑着,随后又是一阵急咳,血染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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