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急着做一模卷,也没翻看档案盒里还有多少张,记下的地址有没有差漏。

模型匕首静静地躺在书桌前的小锦盒里,锦盒表面雕着鹤鹿同春纹,是刚接回来匕首那一年,他省下五个月的生活费专门定制的,当时还在孤儿院生活。

锦盒里面的衬布也并非原装,他嫌原来的不好,不够柔软,在北城里大大小小的布艺店蹲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的。

最后是模型匕首,每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熟悉它的重量,熟悉它的触感,熟悉它力度。

从籍籍无名到万众瞩目,见证着每一场比赛,陪伴过每一个白天黑夜。

白散是一个念旧的人,九岁那年收到的别人随手赠送的玩具车,至今完好无损地留储物箱里,每次院长抱怨熊孩子弄坏玩具时都要拿出这件事说一说。

当时听了,只是不以为然。

他望着模型匕首看了很长时间,长到足够认知自己并没有多大的能力同时肩负起梦想与现实,也清晰回忆起申请战场的帐号后,等待几个月,拿到匕首那天,想,只要这一个,再不用别的武器,也决不像玩家圈那些人随随便便把武器转手卖出。

下午1点整,游戏论坛新发布一条转手信息,玩家圈瞬间炸开,一个小时盖起千层高楼。

匕首天花板sun售出帐号所有权(含武器,一把匕首),要求:除它之外,不能有别的武器。

白散发布完这条信息就下了帐号,他确定要卖出,却不能坦然接受匕首将成为他人物品的认知。

坏事总要赶在一起。

他闷闷不乐地出了门,闷闷不乐地去看牙,闷闷不乐地见到了不应该出现在牙科候诊室的江岸。

“来了啊,”单佳百忙之中抽出空,丢给他7号号码牌,“之前的女医生孩子是生了,现在又请了坐月子的假,所以还是我们江医生在,开心吧?”

白散哦了一声,实在提不起什么情绪,面无表情地回了两个字,“开心。”

桌前忘了浇水满是干枯叶子的太阳花盆栽都比他有说服力,单佳撇了撇嘴,拽下一片叶子。

候诊室内人不多,但座位少,一眼望去沙发上占满了人,只有一边沙发座空着,旁边是个嗓门很大絮絮叨叨的中年妇女,白散不愿搬出来角落里的小凳子,转身往外走。

长廊清静无人,设在墙壁的等候椅不知何时铺了一层软垫,可比不大的室内挤着五六个人好。

“哎,你去哪啊,不是还有个空座么。”单佳叫住他。

随后,一个新进来的患者坐在了她口中的空座上。

白散无声叹息,垂头丧气地向单佳耸了耸肩,扭头望一眼治疗室里专注工作中的江岸。

很忙,很忙,还是很忙很忙。

单佳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忽然一笑,扬起下巴,示意办公桌后的高靠背椅。

“反正江医生在忙,也是空着,你就先坐在这里呗。”

白散瞬间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连串的“不不不”像小金鱼吐泡泡似的从嘴里叭叭叭冒出来。

“别怂,江医生很好说话的,虽然还没见人坐过,不行我给你问问。”单佳拍了一把他肩,说着就进了治疗室。

白散当场愣住,怎么就变成了要坐江医生的高靠背椅,还好像自己不敢说,要拜托别人帮忙传话。

白呼呼你怎么能这么怂!

地砖与地砖间有缝隙,可惜被抹平,也太小。他望着地面,靠近地面,缓缓蹲下,咬着下唇抱住膝盖。

“怕你在门外丢了,”单佳笑着走出来,跟他一起蹲下,“江医生说好的。”

幼儿园小朋友才会丢……

裹着厚棉服的白散扭开脑袋,屈起的指节都泛起了粉红色,看起来像一颗圆滚滚的小番茄。

“江医生问,你看到那个圈了吗?”

单佳一顿,抬眼望着高靠背椅,白散耳朵动了动,目光同时望过去。

办公桌桌板中间窄,两边宽,和高靠背椅后面呈现半环形的窗沿摆在一起,正好形成一个圆圈。

看到了,白散点点头。

“江医生还说,”单佳跟他凑着脑袋,语气调侃,“那个圈啊,是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三藏划的保护圈,任何妖怪不敢踏入,你在里面乖乖待好,等他回来。

一颗圆滚滚的小番茄彻底熟了,冒着可爱气。

白散蹲在地上起不来,脑袋埋进胳膊里,他悄悄用衣领蹭了蹭脸颊,露出一小片脖颈,红得要滴血。

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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