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啧啧惊叹,“哇,师父,这人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大的排面!”
“玉埙风清月初落。”不羡目光落在江上的扁舟上,眉毛一挑,下巴一抬,风流自溢,“司域圣境那个病秧子,微生初月。”
“病秧子?”绫灵诧异。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微生初月身患重疾,这些年都在圣境养病。传闻他先天不足,后天……不过圣司使那种劳心劳力的活,十个有九个得英年早逝。”
司域圣境是修真界独立于任何宗门世家的中枢机构,虽无实权,却深承敬重。历代圣司使皆以匡扶正道、守护圣境为己任,极少出境。但在阴阳道界,就连黄髫小儿都知道,圣司使一旦出境,必是所为大事。
这位微生初月自小便才名冠绝天下,智慧渊鉴,超识绝伦,夙根妙极,具不世之材,但据说他却从不外出,全因身体有疾之故。
云挽看着远处消失的背影,突然想起方才惊鸿一瞥他清透苍白的手,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待云挽回到渡船,不羡迫不及待地交代:在打水尸之时,他发现一些异样,有十几只水尸,游动的姿势十分怪异,连扒着船沿的手臂,也僵直得与众不同,就连眼珠子都不如其他一般泛白。
不羡有了前车之鉴,一有异样,提前跟云挽报备,若真出什么事,谁也别想再让他背锅!
不羡一说,云挽微微蹙眉。
事实上,方才她在水底也有所察觉,在浸泡多年的百余具水尸中,竟还掺了十几具新鲜的尸体——
未过尸僵,显然只是近几日突然出现的,还未被江水完全浸透。
一具两具这样的水尸或许正常,但十几具就十分不正常了。
从云州至今,她一直暗使法力催动渡船行驶,若水底有任何异常,她必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可见这些水尸并非是从上游来的,如若不是上游,那么便是从下游逆流而上——
岐阴江的下游,是湖杭。
云挽猛地抬头,沉沉地望向湖杭的方向,十几具尸体……
湖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接连两天相安无事,船顺着岐阴江,继续向东南方行驶,距离湖杭只剩下最后半日的路程。
此时恰逢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之时,落霞照着甲板,江面镀上一层浅淡的金粉。
不羡斜躺在船头,一手撑着头,一腿往上屈起,绫灵坐在他身边,撑着头,双腿垂下七零八落的船沿,不住地晃悠。
云挽和阿惜难得地也跟着出了船舱,一个负手,一个拢手,在乳白色的炊烟中和燃烧的流霞中并排相站,和水中的朵朵流云相映,宛如一对璧人。
当事之人却全无察觉。
云挽心中仍残留着十几具尸体的疑问,她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微生初月或许正是为了追查那十几个水尸而来。
而另一位,拢手微笑静立,薄唇微抿,面如美玉。他微垂下眼尾,眼睫纤长,眼神温润平和,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但少年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不羡目中倒映夕阳的余晖,懒散地摇着扇子,这时忽然侧过头,跟绫灵说了个笑话,就说现在有个不好的风气,人都不诚实。
“男子一般说女子丑的意思就是还可以,说你漂亮就是真漂亮,要是遇到真丑的,是不会和你说话的。但女子呢,一般说男子丑的意思就是真丑,说你俊就是还行,若是遇到真俊极了的,是不敢和他说话的。”
绫灵颇有兴趣,问道:“那阿惜这样的呢?”
“阿惜兄这样的吧,我看连只母苍蝇都不敢跟他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绫灵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其实不羡说错了,阿惜的相貌实在出众,任何人看第一眼都会不自主地停下,想听他说句话,好奇此人开口之后是否如外在一般悦耳撩人,一旦满足,便仿佛有了一种得到大圆满之感。
果然,就连他的声音,都温柔又带有少年气,是介于少年和男子之间的,天下少有的低沉悦耳。
阿惜俊秀清隽的脸被夕阳的余晖照出暖色。他好脾气地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把不羡这个乱七八糟的比喻放在心上。
绫灵笑完又问:“那我这样的呢?”
不羡瞥了她一眼,“实话实说,要不是你是我徒弟,加了百分之八十的感情分,我估计也不会跟你说话。”
绫灵飞扑上去,一顿乱掐。
“哎哟喂,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了喂。师妹,救命啊救命啊!!”
云挽冷眼旁观:“我劝你正常一点……”
几人各怀心思,各有丘壑,认真地按照自己所舒适亦或者所设定的仪态,寂静又从容地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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