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有些尴尬道:“额,好像……是有。”
不羡很快将之前见到岸上有人焚香倒物的事叙述一遍。
那是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将两大车的物事倒入江水中,而后在江岸上烧起了火堆,焚香点蜡,轮番下跪磕头。
旋即他们虚虚在地上划了个圈,将五色纸,冥币,香箔置于圈内,点火焚烧。而后又点燃三根香,在圆圈的一旁另外再加划了一个圈。
纸灰堆冲起的烟雾,合着火堆的红光,令两个人脸上都闪出幽幽的暗光,看上去还有几分惊悚吓人。
不羡说完,指着远处那堆破坏环境卫生的“垃圾”道:“喏,就是那些东西。”
云挽顺着不羡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他们此时离那堆漂浮物尚有一些距离,借着银灰色的月光,只看到灰暗的影子茫茫地一片,在江上浮浮沉沉,和江水连成一片。
在夜色下,不细看确实难以发现。
云挽微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是什么,转头问不羡:“那都是些什么?”
不羡老实回答:“不知道。他们倒了满满几车,两人一块搬下来的,看起来好像挺沉的。”
云挽不说话,只斜眼看着他。
不羡立即明白其中的“深意”,顿感自己冤枉,“这可真不怪我,我哪里知道他们烧香还要搞这么多名堂。我还纳闷,这拜祭亲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夸张!”
云挽默然了一会儿,抬了抬眉,淡道:“这不是普通的祭拜,是当地的一种祭祀礼。”
不羡:“啊?”
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时,正在船尾摇橹的鱼江,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死死抓着船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受了什么惊吓。
何年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悄声道:“鱼江,你怎么了?”却见鱼江神情飘忽,目光闪烁,脸色惨白。
“鱼江!鱼江!”
过了好一会儿,鱼江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看着何年,哆哆嗦嗦道,“他们刚才说的,应,应该是……是……”
“是什么?”
云挽立即转头。从鱼江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他们大概梳理出了这个地方曾发生过的异事。
鱼江的家,曾也是这一带的,祖辈世代皆以打渔为生,在休渔的淡季,偶尔也会渡客,补贴家用。在当地流传下来的传说中,有一个传说,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传说是这片江域附近有一个“自尽鬼地”,若有人乘船经过,船上之人就会犹如中邪,往水里跳。
那“自尽鬼地”出现时机不太稳定,大都在每月上弦,月黑风高之时。当地人都说他们是受了老天指引,才会投水自尽。“自尽鬼地”的名称也由此而来。
不羡忍不住道:“莫名其妙投水自尽,这你们也有人信?”
“这是有人……看见的……”
“人只要到了那个鬼地方,就自己跳下水?”不羡摇着扇子,不以为然,“我看不是这地方有病,而是他们脑子有毛病!”
“可传说……都是这么说的……”
“你不要打岔,”云挽冷冷斜了不羡一眼,又问鱼江,“还有呢?”
“还有……家父,亲身经历。”鱼江牙齿打颤地说道。
鱼江的父亲,也是岐阴江上的一个舟子。
十几年前的一个雨夜,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他们一行几个舟子和帮工,从拉渡的目的地返航。古怪的是,这么大的风雨,他们居然看见有人在江岸焚烧祭祖。
而后,他们听到了诡异的哭叫声,和风雨声浪涛声相合,让听了的人无不感到悚然万分!
片刻之后,江面上出现一艘鬼船。
数百只水鬼闪着幽光,披头散发,面目阴森可怖,全都聚集在船舷上,死命地盯着他和他的同伴,口中发出令人悚然的高亢尖叫……
船上之人全都吓坏了,拼命地划船,想要甩掉它们。可一条普通的船,又怎么快得过一艘鬼船,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又被鬼船追上。
歧阴江横跨东西,江域甚广,船行时离岸很远,鬼船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就在他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
“这个时候怎么了?”不羡又忍不住插道。
云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鱼江脸白瑟瑟,“就在这时,幸好一个梨尘宗的道师经过,替家父及其同伴击退了鬼船,家父这才摆脱了危险,自此以后,我们就再也不敢深夜经过乌旬滩……”
“梨尘宗的大道师?谁啊?”这个时候还能听到“梨尘宗”三个字,不羡十分惊奇。
“好像是一个叫恒什么的,我也记不太清了。”鱼江顿了顿,眼中满是深深的崇敬之情,“正是因为如此,家父对梨尘宗人都十分敬重,说梨尘宗的道师都很厉害,只要我们拉渡,遇上从梨尘宗来的,从此之后一概不收分文……”
不羡震惊地张大口。
不知道是更惊讶于从外人口中听到“梨尘宗的道师都很厉害,遇上他们一概不收分文”这件事,还是更惊讶“恒什么”这件事。
恒什么?恒……昱?
世界这么小,这样都摆脱不了恒昱长老?不羡咋舌一番,暗骂一声“阴魂不散”后,继续问道:“然后呢?”
“家父遭此劫难,死里逃生,他不愿再提起这个噩梦,只告诉我们,他碰见鬼船了,幸得高人相救……之后,我们就举家搬迁到了云州。”鱼江很快说完后续。
他说起这段话时,话音里还打着丝丝的颤儿,想必是父亲恐惧不已,惊恐万状的脸,深深地印在他年幼的记忆里。
云挽听完淡道:“你说的那个大道师,他有没有告诉令尊,这江里的究竟是什么?”
鱼江点点头,惶惶不安地回答:“他说是……是……是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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