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太迟了……”蓠蓁无奈道,心中酸痛,“他与我,早已恩断义绝,若是在再见,我与他之间,只留下了你死我活的恨了……”

如今的夙胤,已是万人之上的魔君,早已恨极了蓠蓁,恨极了这个虚与委蛇的仙界。

她所言半句,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上神……”丹缨忽地止住了抽噎,郑重道,“不会的,丹缨虽然不知他现下心思如何,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夙胤心中始终有您,不然为何要如此对待您呢?若无爱,又何来的恨呢?”

没有爱,哪来恨?

可是只要有过爱,便会有恨。

“他如今谁也不信,你说的再多,又有何用呢?”蓠蓁一股凉意涌上心头,冻得瑟瑟发抖,“再过几日,便是他与雪色的大喜之日,六界共同见证,在他面前,我早已无可奈何……”

“那……”丹缨话音未落,便听得蓠蓁一声冷哼,语气急转直下,带着从未有过的阴狠与决绝——

“可是玖桃之仇,怎能不报?!”

转瞬而立,蓠蓁扬手一挥,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丹缨立即反应了过来,急忙跟上。

千沟万壑,置身乌云沉沉的天际,猎猎飞袍鬼魅飞舞着,蓠蓁俯瞰一片万千大山,忘畔河忧愁带过一脉流水,幽冥深深,脚底虚浮,压抑死寂犹如炼狱,唯有杀戮宫内,一片喜气洋洋的吉利之相,张灯结彩,红烛殷色。

一道自远处飞蹿而下的寒光滚入偌大的杀戮宫之中,顿时轰鸣而起,激得门口的魔兵一时间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又一道凛冽寒光划过杀戮宫,尘土飞卷,飞沙走石,顷刻间将这杀戮宫毁得好坏参半。

“是何人!敢来我杀戮宫挑衅!”守卫的魔兵迅速反应过来,撑起一番画魔戟霍然朝前方奔去。

滚尘尽头,烟云飞石散去,蓠蓁一袭白带银甲孑然独立,冥绿色的苍穹将她的身影拉得狭长,眸光冷冽,猩红里带着一丝挑衅,此刻的蓠蓁不像是什么天神天仙,倒像是同为堕落的恶鬼,刚刚出府。

“你……是何人?”那撑着画魔戟的魔兵被狠狠怵了怵,忐忑微微。

看这周身仙气环伺的模样,定是仙人,可见她气势汹汹,冷血如斯,却又不确定了。

蓠蓁不语,半晌唯见斩荒一动,寒光一片在那魔兵眼前倏地划过。

“啊——”

耳畔断然想起一片连绵起伏的哀嚎之声,那银白的身影在铮铮兵器杀伐声中迅速飞掠,斩荒点地,血流成河。

蓠蓁玉靴踏过根根染血分明的荆棘,不痛不痒犹若视于无物,将上前挡住的魔将魔兵悉数斩杀。

她静静地立在门口,不知浸湿了哪个魔兵的血,鲜红的衣袂狂舞,里头的魔兵不敢再轻易上前,被蓠蓁那副嗜血好杀的模样吓得动弹不得。

上古玄穹之战的时候,她跟着白泽征战了魔界近乎所有的王宫,唯独剩了这座杀戮宫免遭战争,因为重戮君的好善,重戮君夫人的救命之恩。

果真是因果轮回,当初未讨教过的地方,如今千万年后补上了。

“蓠蓁?!”雪色不明就里,匆乱地从里边跑出来,一边提着罗刹剑,一边还握着那喜服,百花黑羽霓裳喜服,华贵雍容至极。

“你……这是做什么?!”雪色向前后探头一眼,里里外外的人皆倒得四仰八叉,心里一咯噔。

“怎么,自己做的事情,这么快便忘了?”蓠蓁冷冷道,“重戮君莫不是没有教过你,欠别人的,都要还么?自己造下的孽,纵然是过了多少年都得自己还,懂么?”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雪色倏地面色惊惧万分,被击中心思的身子连连后退。

蓠蓁踱步上前,声如悠悠羌笛,叫人冷颤到骨子里:“玖桃之死,亏了雪色公主一手促成,你步步为营,步步紧逼,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还将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当初本座怎么就看不出来,区区一个先天心肺不全的濒死之人,能如此兴风作浪?”

“你……你要做什么?”雪色缩了缩步子,手中攥死了喜服。

蓠蓁端着雪笛轻轻挑起雪色几近哆嗦的下巴,凤眉微扬,似笑非笑道:“该让我说些什么呢?做魔头做了几千年了,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么?你在我座下养过一些时日,也当知晓本座有仇必报,不顾后果的性子……”

话落,蓠蓁斜了一眼雪色掌心里死死拽住的喜服,煞是刺眼。

“你……你不敢的……夙胤……夙胤不会放过你的……他……”雪色面如土色,胡言乱语道。

眼前的蓠蓁笑里藏刀,杀意浓郁得让人后脊发凉,饶是一帮精怪都不敢上前半分。

“不敢?”蓠蓁失笑,“六界四海,我蓠蓁要杀要剐之人,可有放过的?”

抬眸忽冷,蓠蓁另一手高扬起斩荒,顿时清寒银火迸发而来,缠绕着二人团团成了一层仙障,越缩越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