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原以为他会细问,却没想到他直接跃过了这个话题。

要原寒再跟着一同回去飞月楼成了不可能的事,穆昭阳最后采纳了黎星宸与原寒的建议,打算先把白行歌接回飞月楼再说。

出发前,黎星宸又特意找了白行歌一趟,给了他一枚刻着七星的紫铜币:“公子看起来身份不凡,举手投足乃至言谈间都透着一股常人所没有的雅气,而能惊动皇宫让宫里精兵直接追捕的更是少之又少。我想,公子应该就是不久前连夜从宫里潜逃的,朔国大国师了?”

白行歌看了他掌心的铜币一眼,没有立刻接过,还大方承认:“确实如此。难道,黎公子还恰巧接了皇宫的委托,要把我带回去?”

黎星宸笑出了声:“我就算是接了魔教的委托,都不可能接皇宫的。”顿了顿,他又提醒,“不过,飞月楼对皇宫中人最是厌恶,尤其是他们楼主,因为穆昭阳曾遭到皇宫里的人算计差点身亡,即使救下也废了一只腿。你别看他如今瞧着没什么异样,但左腿其实是我阁中人帮忙制作的假肢。”

白行歌闻言,朝不远处正在安排人马的穆昭阳看去。即使对底下的人说话,他也没有什么大架子,脸上笑容灿烂,还能与几位熟悉的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行动上看来确实没什么异样。

白行歌又看向黎星宸,没有说话,却轻轻挑眉表达了自己对他突如其来这一番言论的疑惑。

黎星宸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黎星宸手握拳头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态度正经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当真不考虑摘星阁?我虽与飞月楼关系不错,但江湖上嘛,生意又是另一回事。我觉得飞月楼能够为你做到的,摘星阁也同样有这方面的能力。而且,比起飞月楼对术士的百般排斥,我们摘星阁十分欢迎各方面的人才。”

白行歌怔了怔,失笑道:“既然你也不喜欢皇宫里的人,为何又想招揽我到摘星阁?”

“因为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在见到白行歌之前,黎星宸对他们朔国国师也只有片面的了解,以为他是委身于当今圣上,毫无主见,如笼中鸟那般依赖着皇帝的豢养,任由他控制着自己的懦夫。

可是现在真正遇见了,他却意识到白行歌的气度与思想都与他们所以为的相悖。他想起了他们两人在车上的对话,忽而意识到白行歌说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季君延。

黎星宸又说:“既然你了解玄学,定也听说过八字相合,符合眼缘之人。我觉得你于我而言,便是如此。”

白行歌眸光轻轻一颤。

其实他并不是没考虑过与摘星阁合作,尤其如今阁主还亲自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只要他应下,就能轻易解决他的麻烦。只不过下山之前,他曾在房里算过一卦。

白行歌对自己的卦术很有信心,他宁可不信别人都信自己算出的答案,从未失算过。卦象显示,飞月楼是他最好的选择,且这将会成为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大决定。虽然他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影响,但他若选了另一条路,往后的一切很可能会发生极大的变数,不仅会影响他的生死祸福,也会让他后续的人生陷入疑问的漩涡,甚至牵连他人。

因为经历过很多的事,白行歌对很多事情虽然看得淡,但不代表他不惜命。

他看了眼黎星宸作为赔罪礼递来的紫铜币,伸手将它收下后,轻声询问:“你认识谢璟深吗?”

黎星宸没想到话题跳跃那么大,而且还落到了谢璟深身上:“璟深?你们见过面了?我和他……确实算是老熟人了吧。”

话刚说完,他就看见面前的白行歌朝自己露出了一抹浅而惊艳的笑容:“我和他有点过节,就当作他是我不愿意到摘星阁的理由吧。不过,黎阁主这一位朋友我交了,他日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欢迎随时找我。”

黎星宸又是一愣,心想可是飞月楼的楼主就是谢璟深啊?

他唇瓣动了动刚想开口,穆昭阳忽然在这个时候把白行歌喊了过去,说要准备出发了。

白行歌朝黎星宸点了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黎星宸盯着他白色的背影看了半响,又喊了他一声,在他回头时意味深长地笑道:“若飞月楼到时不愿接受你的交易,摘星阁随时欢迎你。”

白行歌闻言,朝他弯了弯双目,眼里的笑意几乎能蔓延到人的心底,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黎星宸抱胸心想,既然白行歌和谢璟深不对付,那这个交易八成是不能成了的。

以至于穆昭阳气呼呼地对他说:“黎小人,你已经抢走了原寒,现在连白公子都想抢了?!我拜托你做个人!”

他也只是笑着朝他挥挥手没有回嘴。

从他们现在的地方到埠城需要几天的路程,不过这一路因为有飞月楼的人跟着,白行歌安全得很。而在这几日与穆昭阳相处的过程中,他对他和飞月楼又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穆昭阳是个很乐观的人,身边的人都能被他的朝气感染。白行歌一路上听他提到最多的,就是他那位不知名的哥哥,飞月楼的楼主。

他似乎非常敬爱这位哥哥:“虽然他这人脾气确实不怎么的,老是端着一张冷冰冰又严肃的脸,又特别固执不信邪,但他待我的好确实没话说。从我尚不知世事在家里受人欺负,他不管做什么都会带上我,曾有一次我在山里遇险,几乎没有生路,而外面的人想要来救我更是难如登天,哪怕能够接触到我,也未必能安然离开。”

“所有人都劝他三思,但就这样,哪怕很可能会失去性命他依然执意前来救我。幸好他足够强大,即使受了重伤倒也成功活了下来还将我一并救走,而伤养了很久才好。那一次都怪我,若非我受奸人挑衅与他产生了误会隔阂,也不至于会落入这样的境地。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跟他吵过架了,因为我心里对他有愧。”

“所以就这一次,我确实察觉到他最近看起来有些不对劲。身体明明没什么大问题,但总会定时感到不舒服,或是深陷梦魇,而且还有过几次非常倒霉,甚至还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丧失性命的劫难。那个样子看起来太像中邪了,可他偏偏又对这方面的事特别排斥,我又不能直接找人上门给他瞧一瞧。”

说到这儿,穆昭阳双手合掌朝他做拜托状:“等到了飞月楼,你切记配合我说就是来陪我完成委托的就好,至于我哥的事,你找机会看了再私底下跟我说,我们再看该怎么办。”

白行歌听到他的描述,不自觉笑道:“好。这样的人,也确实是有的。”比如谢璟深。

但他也能看得出来穆昭阳口中的哥哥待他确实非常好,毕竟也只有这样用心呵护,才能让穆昭阳在艰险的环境下,还能保留着最初的一分纯粹。

辗转几日,他们一行人终于进入了埠城。

埠城的热闹程度毫不逊色于皇城,实乃繁华之都。城中有一处最高的塔楼,楼周围还有许多高矮不一的建筑环绕,正是飞月势力主营所在的大楼。

穆昭阳带着白行歌进入飞月楼范围的时候,还和在外面看守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对方是一位姑娘,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劲装,头发高高扎起,看着很是英姿飒爽。

穆昭阳乘坐在马上弯腰和她击了个掌:“红绣,我哥回来了吗?”

红绣朝他身后一辆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马车瞧了一眼,才回答:“你们兄弟俩还挺默契,他昨晚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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