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府在经过长时间的低压气氛后,这些日子终于有了点欢喜的氛围。

朝堂的波动赶在科考前结束,此前各部各院官员的任免,在前前后后的动荡里也终于尘埃落定。

应家作为边缘门户没有被扫地出京,也没有牵扯进致使太上皇被俘的罪案里,一夜消失。

太上皇亲征时朝廷一干文武重臣随行,落得或死或俘的下场,导致朝中官位空缺。正是用人之际,应家两位老爷没有降职另调,还都高升了一级。

岂不就是可喜可贺之事。

老爷们心想应家这些年过的太苦了,换了新帝后又更苦,辗转难眠到如今终于尝到一点甜。

这段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各种法子也没有白想。于是今日就要在府上摆家宴庆贺。

其实挺正常的一事,如果应照楼没有说要带她一起去吃宴的话。

江嘉染是拒绝的。

她并不想和应家的人有过多接触,特别是和应照楼一同出现。

虽说他们起初很过分,但后来也已收敛安分。只要别再来惹她,她乐得做个小透明。

可应照楼无论如何要拉上她一起,反对都被堵了回来。

这位爷想一出是一出,她跟不上。只能自我安慰,非正常人类思维她一个正常人跟不上是很正常的。

玉儿服侍少夫人换上一套料质最好的墨蓝裙裳,又替她梳发上妆。

她想着少夫人这毕竟是头一回见府上众人,万不能被小看了,在衣饰上遭人笑话。

江嘉染这在做准备,那个石头一样的石枫,得了应照楼的吩咐,过一刻钟就来敲一下门催。

他敲开门也不说话,把玉儿看的慌手慌脚的。

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去就去吧,反正又能吃瓜又能吃饭,她不亏什么。

玉儿弄好了,江嘉染凑到黄铜镜前打量。这身打扮比较贤良端庄风,就一看就很少夫人的那种。

她出来时,应照楼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而后垂眸看向别处。

江嘉染怀疑这人心里在笑她。

“夫君,我们这就过去?”她从容掖了下裙摆,走过去问。

应照楼淡淡嗯了声,让她推他过去。

那轮椅看着用料很实,再加上一个成年男子,江嘉染本以为自己推起来会很吃力,结果却意外的很轻巧。

时辰不早,这会应家人估计正高高兴兴吃半天了。

江嘉染在半道上明知故问:“夫君,我们真要去啊?府上又没叫我们。”

应照楼不以为意道:“虽然他们对我不喜,可我还是姓应。作为应家的子嗣,当然也得真心恭贺。”

江嘉染乖乖哦了一声。

我信了你的鬼。

她突然明白这么些年,应家的人都是怎么被他膈应的了。

应府正厅里,酒菜飘香,众人欢声笑靥的,正是吃得热闹的时候。二老爷几杯酒下肚,坐在椅上浑身都舒坦了。

眼见大哥正举了杯要再与他喝,忽地有下人急急跑进来,差点被边上的脚蹬绊摔。

二老爷皱眉正要斥责,便见下人在大老爷耳边说了几句,大老爷笑容就僵住了。

“他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下人又怎么知道,主仆正互相瞪着眼时,江嘉染就这么推着应照楼进来了。

应照楼一出现,厅内所有声音瞬间静止。

在场的人视线惊异复杂,无声落在应照楼身上。再看向他身边的江嘉染时,感觉还要惊吓一点。有年纪小些的小姐身子都往后躲去。

应雪霜皱眉,扯了扯娘亲的手,被二夫人安抚的拍了拍。

还是大老爷先打破沉默,声音干干地问道:“照楼啊,你怎么来了?”

应照楼言简意赅:“吃饭。”

江嘉染心领神会推着他的轮椅到了桌边。应照楼一过来,像是一滴墨落入了水中,左右两边的全都挪着凳子往边上让开大段距离。

这副情形,和江嘉染预料的没什么差。她淡定的去边上推了张凳子过来,坐到了应照楼的身边。

吃饭?他怎么就今日要来吃饭?大老爷一时猜不到应照楼想做什么,突然见他看过来,愣了片刻后转头让下人备了两副碗筷上来。

于是拿起筷子的应照楼,就真的慢慢悠悠吃了起来。

江嘉染本就没吃什么,这会早饿了。坐下后她往桌上扫了一眼,觉得食欲一下就来了。

以前养成的习惯,只要能吃的都是好东西。平常院子里只几人,其实也吃不了太多。今晚这桌家宴大餐,相比起来就很丰盛了。

气氛凝滞,众人都不知所措看向大老爷。大老爷等了片刻,见应照楼只是在吃自己的,并无别的举动,才沉着神色让大家继续。

听大老爷这么说,大家才迟疑着重新动了筷子。

只不过前一刻还充满着热闹欢笑的正厅内,这会安静的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要听不见了。

江嘉染在这么多人面前,举手投足还是很矜持的。一手撩着袖子,一手夹了面前的菜吃,细嚼慢咽,文文静静。

不过作为吃瓜人士,她边吃着,也在瞧着系统界面。忽然觉得像应照楼说的,是有一点好玩。

比如一个姨娘身边的小妹妹,看到应照楼时眼睛虽然瞪得大,但实际上是怕他的,系统对她毫无反应,基本已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

比如大老爷,沉稳只属于表面,至于那少爷,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又像是应照楼的生父二老爷,从头到尾竟一声没有吭过。此刻坐那面无表情,实际内心正在喷发一座小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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