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仪被一股大力扯了进去。
她看到了双眼猩红的严昊桀,颓废而陌生,整个人被铺天盖地的冷意包围。看一眼,心脏都在狠狠地发疼。
宋仪的眼泪憋不住了,她一把抱住了严昊桀。
轻声哄着:“阿桀,阿桀……”
一声又一声。
破碎而又凄厉。
终于,少年的眼瞳开始聚焦,垂在两侧的双手环上宋仪的腰际。
他的力道愈来愈大,像是要把宋仪嵌入骨髓。
所有的情绪溃不成军,严昊桀哭了,大滴大滴眼泪往宋仪脖子里掉,就这样抱着她呜咽嘶吼:“仪宝,她没了……”
“她为什么要抛弃我……”
“为什么……啊……”
这是宋仪第一次看到严昊桀崩溃成这个样子,如同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兽,躲在墙角呜咽着自我疗伤。
宋仪一边掉着眼泪,一边任由他抱着。
相拥的两个人互相取暖,大概只有这样,那些浸透理智的哀伤才会被稀释一点。
宋父宋母彻夜未归,严昊桀和宋仪就这样一夜未眠。
宋仪不敢动,生怕会吵到怀里安静发呆的少年。
她望了望窗外升起的骄阳,闭了闭眼,在心底默默地说:
阿桀,坚持下去好吗?
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严昊桀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来后就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老师大跌眼镜的决定,他放弃了数学竞赛,放弃了所有的荣耀,就这样,转去了艺术班……
没有人理解他,老师主任通通找他谈话,但少年决意如此,没有人劝得动。
大抵也只有宋仪知道。
严昊桀喜欢的从来不是数学,不是一道又一道冰冷的习题,是音乐啊……
尤其是严诗槿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严诗槿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成为出色的音乐人,但她走了,这个梦想便落到了严昊桀的肩膀上。
心中一直被尘封的血性通通被激起。
为了母亲的夙愿,也为了自己。
那段时间,就像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宋仪也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日记本。
宋母替她收拾房间的时候,一不小心翻到了她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对严昊桀的爱恋和少女心中最大的秘密。
宋仪记得,那是宋母第一次冲她发火,甚至想打她却被闻讯而来的宋父给拦住了。
那本日记被撕得粉碎,就这样狠狠砸在了宋仪的身上。
从那以后,宋母再不许她同严昊桀来往,甚至开始逐渐厌恶严昊桀……
上下课都让宋父去接她。
宋仪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变了,一切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
仅仅是因为她的喜欢吗?
不过,又有什么能比这些还要悲惨的呢……
傅靳言去了数学竞赛国家队,得了金奖,直接提前被京都大学录取了。
慕听澜到底还是没有追赶上他的步伐。
傅靳言走的那天,两个人抱着腿坐在学校里的草坪上,沉默着,脸上都是化不去的哀伤。
宋仪想,这大抵就是青春时期的伤痛吧,每个人都需要经历这些,才能获得成长。
那些淹没在时光里的秘密,她们小心守护着,却被狂风暴雨击打得遍体鳞伤。
坚持下去到底是不是错的呢。
宋仪还是会趁着下课时间偷偷去艺术班看严昊桀一眼。
哪怕只有他一个模糊的背影,也觉得满足了。
严昊桀从此的生活便只有音乐和学习,那个他心中的女孩想触碰却不敢触碰。
因为,他不配。
宋仪不知道的是,宋母曾经和严昊桀谈过一次心,让她不要打扰宋仪,不,是不要将宋仪拖入泥潭。
他的生活乱七八糟,家庭的重担,外婆的医药费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刚刚失去严诗槿的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为灰色的地带,而宋仪就像是阳光,陪着他度过艰难岁月。
她是他的救赎。
而他不得不将那米阳光尘封心底……
或许,他注定是一个流浪者吧。
宋仪依旧保持着她在文科班的年级第一,甚至违背着宋母的意愿偷偷和严昊桀见面。
她知道严昊桀就是她心脏中的一块,喜欢他,爱上他,已经成为了习惯,谁又能承受剜心之痛呢……
距离高考不久前,是宋仪的十八岁生日。
严昊桀兼职了一个近一个月,给她买了一条铂金项链。
项链是他亲手给宋仪戴上的,上面刻着她名字的缩写,从那一刻起,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在她心中升腾起。
有些荒谬,有些不顾一切,却带着孤注一掷,就连慕听澜都说她疯了。
以宋仪这个成绩,去京都大学绝对是稳得,说不定还能出个状元。
为了一段结果未知还屡遭反对的爱情,放弃她的前途。
老师的期盼,父母的期盼全部化为泡影,代价她真的承受的住吗……
呵呵,她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是那是严昊桀啊,她不忍看他苦苦挣扎,看他明明还是个少年,却要承担不符年龄的痛苦,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借他一个肩膀。
告诉他,阿桀,我在这,我一直都在这里……
宋仪,你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
那就,放肆一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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