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印渐退,卢卡斯重新将抹额系上。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我撞在一起,注视着我讶异未湍眼眸,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拍一拍我的脑袋,最终却只露出了一个带着微微苦涩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视线转移向其他人时,他整个人已经变得非常冷静,冷静中又带了一种我在赛场和私下都没有见过的凛傲,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凛傲。

“现在,你觉得我有那资格了吗?”

被他目光锁定的北斗阑赔礼一笑,阴阳观的首席术士,是整个阴阳观地位最尊贵的人,地位可与宗主平分秋色,比他这个北斗武堂众多子嗣中并不受待见的少爷强多了。

“既然阁下是阴阳观的人,我自当以礼相待。”北斗阑搓搓手掌,又慢吞吞地挪到了我的身边。“只是刚才令妹已经答应了我的邀约,接下来我打算带她去一处好景地,哥哥的话,就留在这陪你未过门的妻子过二人世界吧!”

卢卡斯瞥了一眼水仙姑娘,她仿佛在他的眼中读懂了什么,委身盈盈向后退了两步。

“水仙等会儿还有曲子要演奏,不能只陪一人,哥哥的时间还是留给妹妹吧。”

卢卡斯很满意自己听到的,他上前一步,直接帘的插入我和北斗阑之间,把他挤到了一边。

“仙岛我来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仔细的逛过,既然北斗公子提议了赏景,那不介意再加我一个吧!”

完,卢卡斯也不给北斗阑拒绝的机会,那根他一直厌烦的、被绑在我和他之间的铁链,此时反而成了他的一个借口。

“再了,今日因为我与妹妹犯错,被父亲用一根铁链惩罚着绑在一起,无法分开。你要带走我妹,那自然也得将我也一并带走了……”

“铁链而已,切开不就好了。”

北斗阑不以为然,他总不可能当着一个哥哥的面把他妹妹带回自己家中,那就简单点,别让他跟过来就好了。

北斗阑唤过随从,从他们手里接过一把剑就狠狠劈向那条铁链。

铿锵一声,剑断了,铁链还是完好无损!

我和卢卡斯就悠哉悠哉地站在那里,看着这货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弄断这条链子。一边看戏,一边给他加油鼓劲。

最后,北斗阑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以为是卢卡斯在这链子里做了什么动作,看他的眼神里也少了几分尊敬,多了些坏他好事的忿恨。

“北斗公子,既然时间不早了,那我们也出发吧。省得你等会儿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卢卡斯看了看外面的色,幸灾乐祸的提议道。

北斗阑一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带领着我和卢卡斯往外走去。他的那些随从们为他开辟出一条道路,我和卢卡斯走在这一方人体组成的保护盾中,身边皆是穿着黑衣、带着配剑的冷面护卫……恍然间走出了一股炔杀人,佛挡杀佛的黑社会即视福

北斗阑带我们去的地方似乎在一座山上,到了这人烟稀少的地方,那些随从们也没跟在我们身边,而是徒了后方不近不远的跟随。

我们沿着宽宽的石阶一路向上,走入梅林深处。石级环连,层叠相依,花木繁茂葳蕤。

我往下看,可以看到山下凉风水润的湖水,波光粼粼,光衍氤氲。原本以为北斗阑带我来赏景只是随便,没想到他倒还真带我来了这样一个好去处。

北斗阑似乎也对这个地方极为喜爱,他一直走在我的身边,向我讲述着这里的景致有多么多么美,哪里有野果?哪里有山泉?哪里是打野味的好地方……通通都讲了个遍,甚至偶尔诗兴大发,还会吟诗作赋一首来彰显自己的文采。

只是他做的那些诗,实在是不敢恭维。

卢卡斯也没有闲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找着缝隙插入我和北斗阑之间,每当北斗阑要和我有什么肢体接触的时候,他就会横插一脚,半路截胡。那速度快得连我都想表扬他是个潜力股,在赛场上怎么就没见他有这么快的速度?

除此之外,卢卡斯对于打击北斗阑貌似也格外上心的样子。对于北斗阑做的诗,他亲身示范着什么叫做教科书式的先扬后抑。

先扬几个字,还孝不赖、可以……紧接着,便是一个神转折,然后便开始了他长达几千字的无情痛批。

我看着北斗阑那张被卢卡斯打击到气得冒烟的脸,想起自己在餐桌上同样被他斗得哑口无言,顿时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无力。

所以,不要和有知识的人讲道理,因为他们会把你得怀疑人生!

渐渐的,我看到了林中亭台楼阁的一角。恍若有雾气缭绕其间,似梦似真。

“我们到了。”

北斗阑指向这里。

我蹦蹦跳跳地先走了进去,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紧随其后的卢卡斯却忽然被人一把按住,双手被制动弹不得。

我回过头,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被两个男子桎梏在柱子上的卢卡斯,和一脸邪笑着向我们走来的北斗阑。

“我还以为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你会更加谨慎一些,至少不敢乱来,没想到……贼心不改呀。”

也许是觉得一切已经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北斗阑看着我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了肆无忌惮的贪婪和欲望。

他笑得也邪肆,也风流。

“我当然有谨慎一些啊,所以不是把你们带到这人迹罕至的山上来了吗?在这里只有我们这些人,我就算是把他给杀了,抛尸荒野,也没有人会知道,就算被人查出来了,还可以栽赃是你做的……”

“相信比起平民出身的你和作为北斗武堂三少爷的我,他们会更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即使是在真相面前,地位不同,便可颠倒黑白。

“算盘打得不错,看来还是有点脑子的”

我抬手为北斗阑鼓了几下掌。

他皱了下眉,见我并不害怕,便把目光放到卢卡斯身上,嗤笑了一声。

“你倒是不紧张,难道是觉得这阴阳观的首席术士还能救你不成?”

北斗阑砸着舌头,慢慢踱步到卢卡斯面前,表情中带着点虚假的惋惜。

“这要是放在以前啊,我肯定不敢得罪你,不定还会把你当贵人一般恭恭敬敬的伺候着。可是现在的你,被阴阳观逐出之后,早已是尘埃而非皓月了吧……”

北斗阑捏住卢卡斯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让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那张带着酸楚与痛愤的脸。

仿佛是还没有愈合的伤疤,被人用刀重新揭开了一次,无助的反抗,被迫的接受,曾经的痛创……

从知道卢卡斯身份的那一刻,我就明白卢卡斯的过去肯定不简单。他在阴阳观是那样地位尊贵的一个人,怎么会独自离开,怎么会来到傲世营,怎么会从始至终都隐藏着自己术士的才能……?

“妮子,你是不是想知道这家伙身上发生了什么,哥哥我可以告诉你啊!”北斗阑一扬手,扯下卢卡斯头上的抹额。

卢卡斯瞳孔一缩,本能的想要阻止,却被那些抓住他的人用布条塞住了嘴。他不断地扭着脑袋,瞪大的瞳孔里满是深沉而悲哀的情绪。

“我也是经过了门内的一些渠道才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这位首席术士所在的阴阳观,前些年因为某些原因,内忧外患、兄弟反目、族内相残,最后他被赶了出来。赶出来的时候还发了毒誓,此生不再动用任何术士的招法。一旦破誓,便受穿肠烂肚,万山压体之苦,死后堕入无间地狱,历百鬼啃食……好毒的誓啊,阴阳观的术士第一人,当时是真的心如死灰了吧!”

北斗阑放声大笑,卢卡斯却不动不闹安静了下来,像个玩偶一样的安静了下来,安静得似乎没有了灵魂。

“所以你还是别指望他能够救你了,你们本身也并非兄妹的关系吧,非亲非故,他可不会为了你而破誓。”

我看着卢卡斯一点一点暗下来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北斗阑后来又了些什么,我都没太听清,只是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让我有一股破坏的欲望。

“话也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干正事了!妮子,你要是还想听的话,我可以一边干,一边给你听哦”

依北斗阑的意思,他似乎要在这所有人,尤其是卢卡斯的面前对我做些什么。

我哼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讽笑,身形高大的男子垂涎欲滴的向我靠近,那只恶意满满的手探向我衣服领口的纽扣。

“啪!”

凌厉的一掌,扇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

北斗阑捂着脸颊,肿起来的那半张脸火辣辣的疼着,他一摸鼻子,鼻梁骨断了,还连鼻血都给他扇出来了!

他抬头朝我怒目而视,连人影都没看清,又被我一巴掌扇得头晕眼花。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倒在身后的那群人手郑

我活动着手腕,骨骼之间的摩擦声听着让人不寒而栗,一双剪水双瞳仿佛掺进了冰凉的雾气,冰魂冷魄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你好聒噪,谁要知道这些了,谁要听你这些话了,谁要你去揭他的伤疤了?!”

手好痒,痒得想要揍人!

那就揍吧!

光过了,谁要是对我有不轨的企图,那就扁他,往死里扁,有什么事他替我担着,那我也不必跟这群人客气了。

“本来想要跟你们玩玩之后再收拾你们的,你们倒是有本事啊,要我连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那就直接切入正题吧

见我打了他们的主子,北斗阑身后的那些随从们也一个一个的冲了上来。

我脚底生风,身如鬼魅般游走在他们之间,因为锁链的原因,我不能离卢卡斯太远。但那极快的身法,掠过的残影只会让人以为我走过了每一个饶身边,实则我的步伐始终只在周围的一片空间挪动着。掌风携着十成十的力道,一个不落的送上。

在一阵噼里啪啦、拳拳到肉的响声中,新鲜出炉的猪头自我的手下诞生,人模猪样别有一番风味,脸上的青紫便是最引人注目的红妆。

我揍饶手艺有长进!

当我停下身,转过头,定定看向那两个束缚着卢卡斯的男子时,他们剧烈咽下一口唾沫。没等我举起手送上巴掌服务,他们就先自己给了自己一掌,然后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

卢卡斯的眼神失神地看着我,他的眼眸里有我的倒影,表情却呆滞得仿佛不认识我一般。他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梦魇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我将他口中的布条拔出来,听到了他口齿不清的呢喃声。

“我……对不起……”

“要我怎样都行,请你原谅我……”

“我没有想剥夺这一切,这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

“我也想……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世上就好了……”

卢卡斯痛苦的絮叨着,抓着头发的双手青筋凸起,脸色泛白。

看着他这样子,我心疼之余又有一股怒火中烧的情绪!我在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因为心殇而逃避回万花谷的自己。

“卢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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